第28章 拚命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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谣: 胡奇才,真勇敢, 带领八路打冶源, 打死鬼子三十三, 活捉一个翻译官。

     原军委工程兵副司令员胡奇才,正在家中撰写塔山阻击战的回忆录。

    老人说,若不是迟总长把这首歌谣抄录给他,他都记不得了。

     别人可都记得。

    很多老人谈到胡奇才的死打硬拚的狠劲儿。

    有人说抗战时在山东打小张庄,连攻几次末下,胡奇才火了,组织起党员和干部,集中全团号兵(有人说是找了帮吹鼓手)猛吹冲锋号,亲自率队往上冲。

     有的老人说:谁要是叫胡奇才狠上了,不死也得扒层皮。

     林彪把有准备的死打称之为“拚命仗”。

    塔山阻击战,就是一场举足轻重的典型的“拚命仗”,最需要的就是这种死打硬拚的狠劲儿。

     塔山恶战六昼夜,4纵副司令员胡奇才,一直在前线坐镇。

     一些老人说:胡奇才往那儿一坐,不用吭气儿,那威势就来了。

     甚麽不用想,许进不许退,你就往死里打吧。

     老人中上个头,宽肩硕背,方面阔额,粗旷豪放。

    一顶蓝呢帽戴在鬓发斑白的头上,步履带看明显的老态。

    自然法则却掩盖不住久经沙场磨砺的英武和威凛,使人想见当年的雄姿英彩。

    话语简洁果断,语声浑厚有力。

     虎老雄风在。

     胡奇才先在10师,後到12师,都是主要防御方向的师。

     10日拂晓,打鱼山岛失守,西海口和塔山村侧後受到威胁。

    如果敌人从西海口登陆,不经过塔山,绕过高桥,就可直抵锦州。

    情况十分紧急。

    林彪打来电话。

    命令立即收回。

    正在10师的胡奇才,协同指挥,坚决反击,夺回了打鱼山岛。

     11日,“林罗刘谭”电令胡奇才,到扼守塔山村的12师去。

     师指挥所设在村後一个山坡上。

    在12倍望远镜里,葫芦岛码头上的兵舰,从兵舰上下来的部队上火车,火车冒着白烟正往这边开。

    渤海湾里的“重庆号”巡洋舰上,“重庆”两个字都能看见。

    舰上152毫米口径大炮炮口火光一闪,顷刻间,塔山地动山摇。

     旁边沟里是炮阵地。

    炮阵地自然是炮击目标。

    出膛的炮弹,落地的炮弹,日夜轰响。

    不时有炮弹在附近爆炸,气浪阵阵扑拥进来。

     面前,脚下,是一片火海。

    火海之中,双方进退腾跃,扑打厮杀。

    除了火光,就是炮声。

    後来,炮声好像也被火光吞没了。

     不管甚麽时候,老人一想起塔山,眼前就会现出那片火海。

     後来几次去塔山,他总觉得像置身火海之中,红光耀眼,热浪灼人。

     胡奇才和师长江变元、政委潘寿才,站在火海之上观察敌情,分析敌我攻防重点和薄弱部位,组织部队顽强防御,适时反击。

    前沿几次被突破,援兵上不去,反击不及时,防线就可能被冲开。

    一点儿也疏忽不得。

     炮火硝烟中甚麽不觉得,打完仗就不行了。

    送去医院,医生说再晚点就危险了——急性阑尾炎,差点儿穿孔了。

     瘦削精悍的江变元,也是员虎将。

     部队战前动员。

    他指着指挥所说:我看着你们。

    你们看着我。

    是死是活咱们在一起,是死是活就在这里,是死是活也要守住阵地! 他是个“烧锅”。

    军中多豪饮,4纵豪饮多。

    敌人上来了,他向警卫员一伸手,警卫员赶紧把酒壶递过去。

    敌人下去了,咕咚咕咚再灌几口。

    走到那里。

    警卫员忘了背枪,不能忘了酒壶。

    好汉武松喝十分酒就有十分气力,师长江变元喝十分酒就有十分猛勇。

     今天也喝,是兑了水的茅台。

    他不干。

    医生说:兑水是保护身体,今天少喝是为了明天多喝。

     攻锦州和塔山打援,无疑是共产党人威武雄壮的史剧。

    但是,要在这两个舞台上展示某位将军的雄才大略,却是困难的。

    因为一切都基本由毛泽东和林彪导演好了,各个方面军只要按照导演的意图。

    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就衍了。

     大练兵中,4纵练的是攻坚,让这只虎镇守塔山,只是因为它当时距塔山较近,调动方便。

    而纵队副司令员到担负主要任务的师去,像副连长打仗带尖刀排一样,是惯例。

    没有命令,胡奇才也会这样做的。

    但“林罗刘译”一道命令,无疑是加重了此举的份量。

     古人云:“地之险易因人而险。

    ” 调来一只虎,再调一员虎将。

    无险可守的塔山之险,立刻就出来了。

     “与阵地共存亡” B-29简直是随心所欲,有时壕叫若俯冲轰炸,有时像表演杂技似的悬在空中,一动不动地倾泻炸弹。

    隐蔽在鸡笼山背後的炮群,密如蝗虫的炮弹带着骇人的啸音,呼拥而来,把半边天空都遮得昏暗了。

    从“重庆号”上发射的大口径炮弹,一发就打掉一个排。

     整整六昼夜,不下10万发炮弹和难以计数的子弹。

    在弹丸之地的塔山穿织、飞迸、碰撞。

     血火之中的血肉防线。

     强中自有强中手 赵斌老人当时是营长,带领全营坚守白台山5号阵地老人说:我们上去就抢修工事。

    都是晚上挖,白天不能动。

    敌人炮火猛,见人就打。

    一夜修好,白天就打平了,晚上再修。

    大庙柱子拆下来,门板上去就摘,大树也砍。

    老百姓不让。

    政府说别管他们,砍。

    地方政府就在那儿办公,全力支援。

     一天下来,一个连个把排就没有了。

    伤亡再大的。

    就撤下去休整。

     我们那儿不是主要的,打得最凶的是塔山村和铁路桥头堡。

    我们在山坡上看得清清楚楚。

    敌人羊群似地往上攻,前边倒下也不理会。

     後来组织敢死队,真它妈的敢死,10月天光着膀子往上冲,比小鬼子的“武士道”还凶,胆小点还真叫他们唬住了。

    战场上看不出孬种。

     打得最激烈时,上边传下话,说毛主席说:4纵在,塔山在!这下子,大家更来劲儿了! (1984年收复老山,攻打某高地,其部2连几次攻击末下。

    指导员说:同志们,党中央来电报了,说咱们2连是好样的,一定能把这个山拿下来!全连士气大振,一个冲锋上去了。

    )守塔山村的是12师34团。

     12师是最早进入阵地的。

    工事未上顶盖,前沿未设置障碍,敌人就上来了,操家什就打。

     第一次炮击,前沿工事就全被摧毁了。

    血肉随着钢轨、枕木和土石甚麽的,一次次飞上天去,平地犁松几尺土。

     34团打了两天,将塔山村以东阵地交给10师28团。

     张继磺老人说:13日打得最激烈。

    天未亮,那个“赵子龙师”就摸上来。

    铁路旁的高梁地帮了忙,哗哗响。

    当天就打光了,连根完整的高梁桔也没有了。

    抓两个俘虏,说今天无论如何要拿下塔山。

    向师里报告,师长说明天总攻锦州,今天战争一定很残酷,就看你们28团的了。

    我说,别说“赵子龙师”,就是把关羽、张飞都搬来,也没他们的便宜。

     7点多钟全线攻击。

    双方不下500门大炮对轰,敌人打我们前沿,我们打他们纵深。

    硝烟末散,黄乎乎一片就土来了。

    放到50米左右,轻重机枪和小炮一齐开火,一枪能打俩。

    打得差不多了,河那边黄乎乎一片又上来了。

    晚上不打了,赶紧修工事,拖尸体。

    不拖不行,人多了,影响射击。

     下午4点多钟。

    高家滩差点儿去了。

    那里一个连快打光了。

    我和团长鞠文义,带看4连、5连两个英雄连和一个警卫排去增援。

    我们的炮弹从头上飞过去拦阻敌人,敌人的炮弹在我们人群中光光炸,跑着跑着人就飞起来了。

    不到500米距离,倒下200多人。

     高家滩里边是我们人,外边是敌人,我们在外边又把敌人包围起来。

    一场好打,双方团长都上去打。

     那天,全团伤亡700多人。

    师政冶部主任何英(後来曾任外交部副部长)打电话问伤亡情况。

    我怕让我们下去,就说200多吧。

    他说不对,冲那下子就有200多。

    我说不管剩多少,反正我们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