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乘风登上蓝色的月亮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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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就这样相识,我们谈了两天。

    时间虽然短,我知道了她的许多事迹,她有一个不幸的童年,四岁时候她死去了母亲,后来继母与父亲对她不感兴趣。

    她濡染在阅读里,从书里得到了她渴望的爱。

    她从初中就住了学校。

    高中一年级时她的父亲自杀。

    她的父亲出过两本诗集,父亲对她讲过,其实他的诗好过李白、徐志摩、普希金、艾略特。

    他父亲回答记者采访的时候说,他四十岁以后准备学习瑞典语,他要自己翻译自己的诗,他五十岁时要获得世界文学大奖。

    大学时期,她交了一个男友,一次说到自己的父亲,她介绍了这些情况后男友说他父亲是白痴自大狂,她伤心地离开了他。

    她报名做山村民办小学教师,开始时只是为了逃脱她的深受伤害的初恋记忆。

    但是她确实爱上了山村、土城、孩子们。

    尤其是她喜欢这个村名,后桑葚。

    她从小爱吃桑葚,爱吃紫桑葚,更爱吃乳白色的桑葚。

    因为这个村名,她毫不犹豫、兴高采烈地选择了这里。

    她果然吃美了桑葚。

     它位于万花山脚下碧蓝溪河边,分流出来一道溪沟,从西北到东南,水波跳跃着歌唱着迅速地流淌。

    高低落差很大,除了结冰的季节,昼夜都有稀溜哗啦的声响。

    农民的房舍,修在水流两岸。

    全村都建筑在地无三尺平的坡地上,俯视过去,房顶们错落参差,谁跟谁也不在同一个平面上。

    奇异的是,明明一个百十来户的小村,却保留了自己厚实的土城墙,说不定这里曾经是古战场,离后桑葚村二十公里处有一块大平青石,传说是穆桂英的点将台。

    说这里是土墙吧,却有一个气势不凡的城门洞子,城门洞子内缘是此地少见的拱形磨砖对缝结构,钉着七七四十九个大铜钉的大门则早已不知去向何方。

    一进“城”,是高高搭起的戏台,“大跃进”中据说地方戏名伶——错了,应该叫著名表演艺术家筱铃铛,在这个戏台上唱过《红娘》。

    红娘是反封建的英雄,到了新中国,特别吃得开,就差报名“铁姑娘战斗队”了。

    从戏台上眺望全村,十五年前,依稀可以看到歌颂“三面红旗”的标语。

    此种字迹已经斑驳,更鲜艳的横幅则是“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久违了,后桑葚的搏战与金鼓,还有几个朝代的悠远与安然。

     “我爱吃紫桑葚,更爱吃白桑葚”,她的这个说法让我马上想到巴金的《海行杂记》中的《繁星》一文,巴金年轻时写道:“我爱月夜,但我也爱星天……”这篇散文曾经选入小学高年级的课文里。

    许多人却硬是不知道,每当我提到巴金的《繁星》,他们就纠正我说,是冰心的新诗。

     后桑葚村,从火车站还要坐三个多小时的环山公路汽车,经过山重重,水溅溅,路弯弯,屁股硌得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