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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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怎么会在乎我毛病百出的琴技呢?雇用难民会成为他惨淡经营的征兆,客人们会看破它。

    老板让所有考生吃完面包就回去等候消息,也让我回去等他的电话。

    我在霞飞中路560弄的住址告诉了他,弹钢琴这碗饭对于我来说可吃可不吃。

     所有的考生(尤其五十岁的前律师)都对那巨大无形的面包眼巴巴地瞪了最后两秒钟,不甘地陆续站起来。

    忍了半天不去抓浑身的痒,这下不用忍了,狠狠地抓了几下。

    他们几百人住一个大宿舍,虱子、跳蚤、臭虫在夜间从一具肉体逛到另一具肉体上去尝鲜。

     好吧,我对年轻的瘦子说。

     你是指当教练这事吗?他问道。

    他的英语相当伦敦味。

     我回答说不是的,我是指“A角”。

    这个钢琴手的A角理所当然该是他的。

    但我暂时急需这位置。

    如果他愿意,我可以再帮着找几个比我还没音乐天分的学生。

    因为他们学不出来,所以他可以永远教下去,永远有收入。

    我不记得自己当时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张口就这么玩世不恭。

    但我从很年轻的时候就是个不会正经八百的人。

     我说:怎么样?你可以忙得不得了,不过你要做好捶胸顿足的打算。

    他们比我还没指望。

     他说:那你呢? 我说:我你就放弃吧。

    我岂止是小指头的毛病? 他说:我是问,那么好的挣钱机会,你为什么不去? 他朝我侧转脸,钢琴上的蜡烛映在他眉弓下两泓深深的潭水里。

     我突然感到了我们肌肤的接触。

    凳子不大,我和他一直你挤着我,我贴着你。

    奇怪的是,只有心里突然有了什么,肌肤厮磨才发生意义。

    所以一切都是心灵作怪。

    我马上向旁边移了一点。

    没有用,他的体温和气息与我的仍在交融。

    一阵燥热来了。

    我的避让反而使我们更敏感。

     也许我在美国生活的那十二年(虽然成长在洗衣坊的后院),让西方男人感到我像改良过的中餐一样容易接受。

    也许是从小让我母亲的戒尺抽着学芭蕾,弄出了个优雅的假象。

    也许很简单,我就是那种让男人们认为很好上手的女人。

    后来彼得·寇恩说:你一进来,我就被你的优雅美丽征服了。

    陈词滥调,是不是?不过那时候我们都看惯了好莱坞的浪漫故事,对类似浪漫的陈词滥调充满期待。

    别出心裁的浪漫语言,反而流行不了。

     我一边弹奏,一边告诉年轻的瘦子(要到一个多小时之后,我才会知道他的名字叫彼得·寇恩),我选择这个餐馆,因为这一带的书店和图书馆都是我父亲常来的。

    我堕落到做餐馆琴手,他看到一定受刺激。

     他显然没听懂,这是什么样的父女关系。

     我要我父亲看到他女儿自食其力的场面。

    这可是经典场面,多有戏剧性? 不用告诉你了,我当晚就被半法国老板留下来,弹贝多芬、莫扎特、肖邦的那几个陈词滥调。

    现在,年轻的瘦子开始打听我的姓名。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