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谜

关灯
的人恭恭敬敬答话。

     很有精神,把他们堂官都骂得一声不敢吭呢。

     向坤便懂了,又次日,带着礼品,去府尹家赔罪。

     他的车马走在路上,能从晃动的帘子里看见百姓脸上的异样表情。

     他让人去打听,带回了一个让他久久无言的消息。

     “少爷画押了,承认收受钱财,典卖官职等罪状。

    ” 对向家来说,其他的罪状都是小事。

     典卖官职才是大事。

    向坤在吏部做一把手,这事就更大了。

     向坤继续去府尹家。

     画押可以是逼打成招,还能周旋。

     今天府尹依然不见客,原因是他要去衙门查案。

     向坤能把礼送到衙门去吗? 显然不能。

     他坐在轿子里,脸色沉凝如铁——朝廷里有老狐狸坐不住了。

     此时的都察院,沈钦言笑眯眯给部里新来的进士们道:“你们的前程来了,写折子吧。

    ” 弹劾吏部尚书的折子,不是谁都有胆魄写的。

     没胆子写的人,就拍错了马屁,怕错了人。

     敢写的人,沈钦言不介意捞一把。

     就看谁的折子合他心意了。

     向坤出去转一圈,什么事都没办成,收获了如雪花般多的弹劾。

     他已入阁,虽是普通阁员,亦能称作宰辅。

     奏折会在内阁过一遍,他压下几封,还能尽数都压下吗? 显然不能。

     内阁首辅霍钧的桌上,叠挪起比他还高的弹劾奏折。

     他叫向坤来说话。

     向坤对霍钧极为恭敬,这位历经三朝的首辅,哪一朝都是宠臣,本事大得很。

     霍钧问他:“吏部是什么地方?” 吏部为六部之首,掌天下文官任免之权。

    吏部尚书被称为“天官”。

     向坤不答,解释说:“下官没买卖官职……” 霍钧指指折子。

     向坤说:“都察院那些人就是闻着腥味的狗,衙门还没查出事情真相,他们就急着攀咬,下官冤枉。

    ” 霍钧又问:“吏部是什么地方?” 向坤抿唇,过了会儿说:“朝廷官员的管理之所。

    ” 霍钧靠在椅背上,浑浊的眼睛没有焦点,像是看着向坤,又像是望着前方某一处在发呆。

     “抽签是什么意思?” 向坤咬牙:“职官调任之法,坑少人多,为公平起见,不被部里职官影响,所以才抽签调任。

    ” 霍钧摊开手里的折子,让向坤自己看。

     折子上写着价位。

     三两千的县令,五千两的知州。

     一万两白银,知府也做得。

     向坤咬死不认。

     霍钧把桌上折子都推到了桌侧的竹筐里。

     竹筐里都是筛选出来的“废话”折子,诸如请安问好等内容,不必上呈天子。

     他独留这份价目表。

     向祖谦的事,霍钧不管。

     吏部内部的烂事,霍钧要管一管。

     折子呈上去,自有人去调查。

     真与假,冤不冤,不是他们俩空口白牙定下的。

     向坤紧紧盯着那封折子,被老态龙钟的霍钧镇得浑身发抖,不敢上前争辩。

     他入仕时,霍钧以帝师的身份入阁。

     三朝首辅做下来,朝中文臣谁敢与他叫板? 霍钧动作慢,拿毛笔在折子上写他的个人意见。

     这一步是辅臣要做的事,给天子一些参考。

     向坤争取了一下:“阁老,下官真的不知……” 他眼睛都充血了,想到都察院,就恨上了沈钦言。

     恨上沈钦言,就会想到谢星珩。

     孟培德有多少学生,沈钦言就有多少师侄。

    别人上门,他都要赶出来。

     偏到了谢星珩,他巴巴的送东西,来往密切得很。

     向坤说:“沈大人与我有私怨……” 霍钧打断他话:“别说了。

    心虚才怕。

    ” 向坤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

     这一天,天气晴好。

     街头巷尾都有人议论向家少爷的事,他们都见怪不怪,认为向家少爷今天就能回家了。

     百姓脸上都挂着讥讽的笑意,然后忙活自家的事。

     向家少爷找到了,官差就有空闲看场子,谁家有小娃娃,赶紧抱去参加小福星活动。

     孩子上台就有软糖吃,一百二十文一斤的东西,拿五颗都算挣十文钱! 活动开办时,宋原带着人马,从京城一路南下,明面上是去接应糖厂货物,实际上是去利州府,大批采购米粮。

     粮食这种东西,他们有林庚的关系,哪怕砸手里,都能变现。

     林庚养兵,粮食不嫌多。

     宋原花钱大气,运货的极限,全给买满。

     利州府的大小粮商,都被他光顾了个遍。

    有人看他出手阔绰,要的粮食又多,还坐地起价。

     宋原就不要这家的粮食,也自报家门。

     “我是津口县来的商队,你们应该听说过,我们那儿的果子多,但粮食很少,今年挣了钱,就从外地买些粮食回去卖。

    你们价钱不好,我们换个地方一样能买,沿路南下,有多少府县?你们数过吗?” 这一次采买,只是说一句。

     往后次次采买,就会让利州府的商人,知道南地的果子都会换成银子来买粮食。

     这样子,向家商号才会为利所动。

     一家坐地起价,宋原就不跟他家做生意。

     若整个府城,只有一个价位呢? 不做也得做。

     一斤软糖卖到一百二十文钱,就该狠狠宰他们! 宋原此番只走到丰州县,粮食都就近找仓库存放。

     他回丰州县看看,把京中的情况说说,也把江知与和谢星珩的家书送回来。

     从丰州县出发到京城,赶得上两个宝的生辰。

     江承海跟宋明晖想念孩子们,决定一块儿过去看看。

     他们叫上谢根夫夫俩,也把孩子们带上。

     谢根夫夫俩,一辈子只从枫江县出走过,如今有了事业有了钱财,家里也供着个书生郎,到京城见识见识世面也是好的。

     谢根怕给弟弟添麻烦,孩子在路上不好带,就只带了老大谢川。

     江承海跟宋明晖则把宋原的大儿子宋游带上了。

     都说了去见见世面,哪能不带宋家的金疙瘩? 宋游开心坏了,一路都缠着他爹。

     这一路,江承海也走得很畅快。

     他半生都在押镖,还是行走江湖舒坦。

     宋明晖就在马车里,跟陈冬说京城样貌,京城有什么。

     谢川搭着坐马车,听着心驰神往。

     “比府城还大吗?” 他去过府城了。

     昌和府很大很繁华。

     宋明晖点头:“比府城还大,等你考上举人,便能去投奔你二叔,住在京城了。

    ” 谢川感觉这是个好漫长的事,但他记住了。

     他爹常跟他说,他们家人丁稀薄,更要互相帮扶。

     二叔读书时,他们家多照顾着。

    二叔读出来了,就多照顾他们家。

     如今日子好过了,他也该好好努力读书。

    不为功名,也为知道一些道理,出来能做一番事业。

    好帮帮二叔。

     所以他想着,哪怕考不好也没关系。

     舅老爷就没读过书,江爷爷也没读多少书。

     他们就很有本事。

     谢川在心里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半途被宋游叫出去骑马,休息时,又缠着江承海问江湖上的事。

     他们乐悠悠的朝着京城走,京城里,直到九月初三,才收到家人要来京城,给小宝贝过三岁生辰的信件。

     江知与捧着信,眼泪没忍住,擦了又掉。

     他不孝,出来快一年,没能带着孩子们回家看看,反叫爹爹们为他奔波。

     谢星珩看他情感真挚的样子,眼神柔得像蜜。

     不管他怎么成长,性情怎样变化,他始终是那个会为家人流泪的江知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