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弄紫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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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唯唯,他又道:“巂州。

    其经略使刘朝彩是一元猛将,贞元四年后,巂州就没出过什么事故。

    怎么又被吐蕃掠了?” 卢支使抱拳上前道:“回韦帅。

    若只是吐蕃一方来袭,不会如此肆无忌惮。

    恐怕还有别国生事。

    ” “又是南诏?” 徐司马忙道:“我刚接到消息说,南诏诃陵国首领梦冲叛变,召集了五千兵马屯在琵琶川附近,为吐蕃压阵。

    ” 韦皋沉吟一会,怪不得吐蕃有恃无恐,抬头问:“你们怎么说?” 卢支使便建议带兵先冲断梦冲与吐蕃的联系,再救巂州。

    有个白面美髯的幕僚又说不可,恐怕去兵被梦冲和吐蕃合围,反而打草惊蛇。

     韦皋便微笑问那宦官监军使:“白监军以为呢?”白监军,薛涛暗忖,就是苟内官嘴里的“干哥哥”? 那监军使老而白胖,脸光溜溜的,忙立起来绵绵笑道:“总得先救巂州嘛。

    毕竟是王土,不可不卫——” “不。

    ”韦皋打断他:“先杀反叛。

    卢支使亲派一千精锐突袭,乌合之众不论,给我立斩诃陵国首领梦冲于琵琶川下,得首级者,升三级,赐绢千匹。

    ” 玉墨手内本来捧着一盘玉茧罗文纸,闻言即刻去换了写军令的白麻纸来,质地更厚硬且便于保存。

     玉墨再研墨,薛涛上前抚平白麻纸,拿水晶镇纸刷过镇好,韦皋提笔写军令,钤章。

    玉墨用白棉纸铺在令纸上,然后迅速揭起,墨水已干而字不曾染着一丝。

    随即折起,又有人奉了银封函过来,玉墨垂首将军令封入,交予薛涛。

     薛涛举着银封,不紧不慢下阶,高举过眉,奉与卢支使:“卢支使。

    ”返身回来时,她看到那姓白的宦官监军仍绵绵笑着。

     站回韦皋身后,薛涛方觉得手心潮了。

    堂内燃着三足铜兽炭盆,但外面下着冻雨,并不热。

     韦皋又问:“那诃陵国首领梦冲,有兄弟儿子没有?” 徐司马忙回:“都有,但儿子尚在襁褓。

    兄弟年方十九。

    ” 韦皋点点头:“斩杀梦冲后,立即立其弟为首领,让他退兵。

    同时另起兵一万,去救巂州。

    ” 众人领命去了,胖胖的白监军依然绵绵笑着,走在最后。

     薛涛曾听父亲说,天子经历朱泚之乱,在凶险时目睹了官员的变节和宦官的忠诚,从此防藩帅而信宦官。

    凡节度使上任,都差宦官相随监军。

    宦官因为可与天子直接联系,便拥有了无形的权力,动辄干预藩镇事务。

    这位白监军倒好,只管笑,是个好好先生。

     她不知道的是,韦皋虽自镇蜀以来十年不入朝,但纳贡颇丰,深得天子宠信。

    他又军功卓越,因此,天子对他一方面是不由不信,另一方面,是不敢不信。

    监军使便成了摆设。

     此事料理后,又有两件地方事务。

    韦皋都处置了,不到午时三刻便起身离开。

     他的身影消失在侧门后,薛涛顿觉厅内空气为之一松。

    她谨慎的心情也松弛下来,与玉墨等收拾笔墨,回玉梨院。

     一进院先找绛真,房内没有,出来却迎头碰上。

    节度府内侍奉的值服分为四色,春为碧,夏为浅青,秋为秋香色,冬为朱红。

    因尚未立春,绛真穿着朱红长裙,挽着红罗帔子,显得未施脂粉的脸有些苍白。

     薛涛便笑问:“你到哪去了?我早晨怎么没见着你?” 绛真微笑:“我只在耳房煎茶。

    ” “为什么?你不是精于茶道吗?” 绛真不答,微笑道:“方才胡都知的婢子说,节度使说了,年节未过,不便惊官动司的,让众人仍旧休沐,等到正月十六再上值。

    ” “真的?太好了!”薛涛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