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关灯
头和肩膀都在微微下沉,两条胳膊像失去了填充物一样耷拉着。

     过长的额发盖住了他的表情,苏助只能看到他的嘴唇一动一颤。

     “他说,要、要把这里退、退租,是吗?” “是这样没错,”苏助面露犹豫,“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外人收拾的东西,我可以帮您,或者您自己打包……” 黎听遥突然转了个身跑进房间,跑得门外一排人措手不及。

     他跑就跑了,跑之前也不知会一声,没说请他们进去,也没赶他们走,甚至门还大咧咧开着。

     几个人互相对视,想不明白黎听遥这是什么意思,全都堵在门口进退两难。

     黎听遥刚租下这里的时候,房子里除了床和沙发再没有别的家具。

     考虑到不以居住为目的,他没有大费周章地布置卧室,只简单放了一排顶天立地的陈列架。

     陈列架最上层罗列着一排假人头,一个人头套一顶造型过的假毛,往下几排都是cos服,每一套cos服都完整地塞在PVC收纳袋里,收纳袋再紧紧地堆在一起,连着地的那层则是摆了几个带轮的收纳箱,里头放满了道具。

     他安静地看了几秒,小心地抽出了一套cos服,接着是第二套、第三套,然后干脆双手搂过去一次性抱五六套下来。

     苏助提醒得对,这些不为外人知的东西,只能他自己收拾。

     他也在很努力地去做这件事。

     可是他抱着满怀的cos服,恍然觉得周身的力气在一点一点消散。

     窗外裹挟着日光的云层仿佛在此刻弥漫于他的心间,静悄悄地,吞食着心脏里血液的热气,于是凉意也顺着血管,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传递起来。

     恍恍惚惚,收纳袋掉了满地,他摔坐在地上,额发散乱,眼中已经潮湿一片。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把秦徵当成了一个好说话的人。

     天真地以为,拒绝是可以在秦徵面前行使的权利,反抗是对付秦徵行之有效的手段。

     秦徵一次又一次强硬地命令他退租,而他竟玩笑视之。

     席柏生有千百句狗屁话,却也有一句至名言----“秦徵是个雷厉风行的独裁者”。

     秦徵想做成的事,怎么会做不成。

     黎听遥掩着面,头脑昏沉:“我太、太愚蠢了……” 在上位者面前失去警惕,在失衡的关系里盲目自信,他实在太愚蠢了。

     妥协和忍耐似乎一直在他的人生里扮演着重要角色,前面的十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今天或许也该如此。

     这一次的妥协和忍耐却让黎听遥感到异常痛苦。

     他忍不住去想为什么他的生活总是这样的。

     为人鱼肉、身不由己,走到哪里都是提线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