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之歧路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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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之鹰·第三十五章 1930年的春风裹着股焦土味。

    关东山的积雪刚化透,黑风口的公路就被日军的装甲车碾出三道深辙,辙印里嵌着些灰白色的骨渣,是去年秋天没烧干净的尸骸。

    燕彪坐在鹰嘴崖的瀑布边,怀里的怀表链缠着圈新麻绳——表盖内侧的"惊蛰"二字被风沙磨得发亮,这是日军"清剿"结束后的第三个月,他们在关东山转了整四十天,只找到七个活着的人,都是躲在溶洞里啃树皮活下来的,最大的八十岁,最小的只有六岁,是赵猎户家的遗孤,左腿被冻掉了半截。

     "爹,步叔叔又去西坡了。

    "燕双鹰的步枪枪管缠着块蓝布条,是用周丽姑娘的嫁衣改的,枪托上的新刻痕歪歪扭扭,是他昨夜刻的"仇"字。

    少年往火堆里添了根枯木,火苗舔着木柴,爆出的火星落在他右肩的伤疤上,那里的皮肉还在发硬,是去年被子弹打穿后没长好的,"他说要去看看日军的岗楼修得怎么样了,今早天没亮就带着老猎枪走的,临走前把这个塞给我。

    " 燕彪展开手心的牛皮纸时,指腹蹭过上面的针脚。

    是张关东山全图,用黑风口的桦树皮浆糊在牛皮上,边缘还沾着些暗红色的斑点,是血渍。

    图上的五个屯子位置都被黑笔涂成了方块,只有鹰嘴崖和西坡的溶洞标着红三角——那里藏着他们仅剩的粮食,是去年秋收时埋在地下的玉米,现在已经发了霉,煮出来的糊糊带着股土腥味。

     步鹰从西坡的乱石堆里钻出来时,灰色短褂的前襟结着层冰碴,是从融雪的岩缝里蹭的。

    他往燕彪手里塞了块冻硬的玉米饼,饼上的牙印很深,是他在路上啃的,"日军在黑风口修了两座岗楼,都架着九二重机枪,昨天看见他们往岗楼里搬罐头,是美军的C型口粮,跟去年在医院看见的一模一样。

    "他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岗楼的形状,"岗楼的地基是石头的,炸药炸不动,但岗楼之间的铁丝网是新拉的,用钳子能剪断。

    " 燕彪突然把怀表拍在石头上,表盖合页处的铁丝"啪"地崩断了,里面的齿轮掉出来个,滚进火堆里,被烧得发出"滋滋"的响声。

    他指着图上用红笔圈的"抗联密营"字样,那是去年从个牺牲的抗联战士身上找到的,位置在关东山北麓的老林子里,"双鹰,收拾东西,明天一早跟我走。

    "老人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关东山没活人了,咱们得去找能打鬼子的队伍,单靠咱们三个,连岗楼的门都摸不到。

    " 步鹰往火堆里啐了口唾沫,火星子溅在他冻裂的手背上,"老东西,你要走自己走。

    "他抓起地上的老猎枪,枪管上的烤蓝早就磨没了,露出里面的铁色,"我步鹰活了四十年,就没离开过关东山,当年土匪烧我家房子的时候没走,日军屠屯子的时候也没走,现在更不能走。

    "他用手指点着西坡的方向,"那里的溶洞能藏人,岗楼里的日军每周三换岗,我能摸到他们的给养车,等开春了......" "等开春?"燕彪突然站起来,右腿的旧伤被冻得发僵,使不上力气,"等开春日军的增援就到了!你以为他们修岗楼是为了看风景?我昨天在黑风口看见他们的勘测队了,带着经纬仪,是要修铁路!把关东山的煤和铁矿都运走!"他抓起块烧焦的玉米饼,往步鹰脚下一摔,饼渣混着冻土溅起来,"就凭你那杆老猎枪,凭咱们这几个人,能挡住铁甲车?能炸了铁路?" 燕双鹰往火堆里添了把松针,浓烟呛得他直咳嗽。

    他看见赵猎户家的遗孤正用冻得通红的小手抠玉米饼上的霉斑,孩子的断腿处裹着块破布,是用步鹰的短褂改的,现在已经渗出血来,把布染成了黑紫色。

    少年突然想起去年秋天,这个孩子还坐在赵猎户的肩膀上摘野果,现在却连站都站不稳,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

     "鹰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