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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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影摇曳,魏戍南将笔尖最后一点墨迹晾干。

    这半月他几乎没有合眼,明面上是守在紫微殿寸步不离的侍卫掌卫事大臣,暗中借皇后亲赐的令牌,派人将上林苑查了个底朝天。

     线索杂乱,最终汇聚成三股暗流。

     其一最是直接,当日喂马的小厮,说马匹或是吃不惯新换草料,可追查下去,一部分提前被莫名的药材熏过,留下极淡的异香。

    对人无害,却能激起动物的反常。

    他父亲恰在宰相府中为仆,且当日于锋在场,二人提前对好,私相授受,也未可知。

     其二盘根错节,上林苑在任的尚乘奉御,那天恰巧告病,而此人,私下常与县主的夫君饮酒聚会,朝堂上,又曾与二皇子同在户部共事。

     最后,三皇子近来新纳的一房小妾,极是受宠。

    而这名女子,名为良籍,实乃仆从,据说是从前京郊的驯马女。

     魏戍南将不同线索的分析誊写清楚,封入密匣,亲手交给皇后身边的锦绣。

    不过他知道,皇后过目后不出一个时辰,纸墨便会出现在公主的案头。

    她从不是外界看来风光无限、不谙世事的小公主,而是冰雪聪明的棋局中人。

     半月转瞬即至,贵妃宴设花萼相辉楼,冠盖云集。

     兴庆门外早已布置得富丽堂皇,李觅伤势已好,但贵妃不知是真心疼惜,还是有意为之,竟特意为她备下一架华美奢靡的八抬软轿,轿身以轻纱笼罩,金顶玉钩,一路从紫微殿抬至楼前,惹得无数命妇侧目。

     皇后近期身子又不爽利,连皇帝也日日去瞧,贵妃亲迎阶下,端得她往常的亲切庶母形象:“陛下像来疼你这块心头肉,特意嘱咐本宫,万不可让你累着一丝一毫。

    ”她这番话既强调了皇帝恩宠,又显得她大方得体,仿佛她才是这后宫最善解人意的女主人。

     蒹葭垂首跟在轿侧,心中冷笑。

    贵妃这般张扬,不过是在向皇后示威。

    李觅却仿佛毫无所觉,规规矩矩地行礼,勾唇时愈发映出梨涡清甜:“谢父皇恩典,有劳贵妃娘娘费心。

    ” 阁内外皆是衣香鬓影,朝中有头有脸的公爵大臣、王侯将相几乎全数到齐。

    李觅先代皇后在主楼迎客,她今日一袭月白曳地长裙,袖摆出绣了浅金的荷柳暗纹,肩披红帛,高髻上簪着同色的重瓣芍药,明艳淑丽,早不见坠马的病弱。

     皇后虽病着,到底担心女儿,拨了锦绣出宫随侍,她趁四下人少,悄声道:“看你父母也来了,在东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