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想回那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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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质一个人在大街上奔跑着,手中的书包带子勒得肩膀生疼,但他不敢停下。

    夜风刮在脸上,泪水被吹得冰凉。

    街边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像是嘲弄般不断变换着形状。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却又很快移开视线。

    一个穿着校服、满脸泪痕的男生有什么好看的?大概又是哪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受了点委屈就哭鼻子吧。

    有人皱了皱眉,加快脚步绕开他;有人撇撇嘴,小声嘀咕着“现在的孩子”;更多的人只是漠然地瞥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刷手机。

     袁质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还残留着铅笔木屑的苦涩。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指甲在皮肤上留下深深的月牙形痕迹。

    路过便利店时,玻璃窗映出他惨白的脸色和通红的眼睛,活像个游荡的幽灵。

     “看那个学生,脸色白得吓人……” “嘘,小声点,别是嗑药了吧?” “你看他咬嘴唇的样子,肯定有暴力倾向……” 破碎的议论声飘进耳朵,袁质跑得更快了。

    肺里像是被塞进了一把碎玻璃,每次呼吸都带着刺痛,但他不敢停下。

    停下就意味着要面对——面对那个可能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家,面对学校里永远排挤他的同学,面对这个永远不会接纳他的世界。

     拐角处,几个穿着其他学校校服的男生正在抽烟。

    看到袁质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他们吹了声口哨。

     “喂,红眼睛的,你妈不要你啦?” “跑这么快,该不会是偷东西了吧?” “离他远点,咬铅笔的都有病……” 袁质死死盯着地面,加速从他们身边冲过。

    身后传来刺耳的笑声,像是无数把钝刀在慢慢割着他的神经。

    他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下意识摸向口袋——空的,那截断掉的铅笔不知什么时候掉了。

     他冲进一条小巷深处,潮湿的霉味和腐烂的垃圾气味瞬间包围了他。

    巷子很窄,两侧是高耸的砖墙,头顶只有一线灰暗的天空。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泛着血腥味,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垃圾。

    到处都是垃圾。

    破旧的纸箱、发霉的食物残渣、碎裂的玻璃瓶……它们堆积如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袁质盯着这些垃圾,赤瞳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颤抖—— 分解。

     无声的崩解开始了。

    纸箱化为纤维,玻璃融为砂砾,有机物分解成最基本的碳氢氧。

    他的能力在现实世界依然精准而强大,每一个原子都在他的意志下臣服。

    垃圾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化作无数细小的微粒悬浮在空气中。

     袁质的手指微微一动,那些微粒开始重组、凝聚。

    金属原子排列成致密的晶格,碳元素形成坚固的骨架。

    一堵光滑的金属墙从地面升起,严丝合缝地封住了巷子入口。

     完成这一切后,袁质终于靠着墙滑坐在地上。

    他的呼吸依然急促,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面,水泥在他的触碰下悄然变成金属,又被他迅速复原。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些刺耳的话语。

     他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巷子另一头隐约传来音乐声——是剧场里林昭然的表演开始了。

    欢快的旋律透过厚重的砖墙传来,显得那么遥远,那么不真实。

     袁质蜷缩在墙角,把脸埋进膝盖里。

    金属墙壁反射着月光,将他笼罩在一片冷蓝色的光晕中。

    他的校服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一下——可能是母亲发来的消息,也可能是学校发的通知。

    但他没有去看,只是更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袁质缓缓抬起手,指尖触碰自己破裂的嘴角。

    血液在皮肤上凝结成暗红色的痂,混合着唾液和铅笔碎屑。

    他闭上眼,感受着原子层面的震动——皮肤细胞重新排列,毛细血管修复,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但下一秒,他的牙齿又狠狠咬了下去。

    新生的皮肤再次破裂,鲜血渗出,顺着下巴滴落在校服领口。

    他机械地重复着这个过程:治愈,咬破,再治愈。

    每一次愈合都完美无缺,每一次破坏都毫不犹豫。

     巷子外传来脚步声,有人经过那道凭空出现的金属墙。

     “这墙什么时候建的?”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嘟囔着。

     “早就在这儿了吧。

    ”同伴不耐烦地回答:“快点走,要下雨了。

    ” 脚步声远去,没有任何人对这堵墙产生怀疑。

    就像没人会注意墙角那个蜷缩的身影,没人会在意一个透明人的痛苦。

    雨水开始落下,滴在金属墙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巷子里形成诡异的回声。

     袁质盯着自己手腕上刚刚愈合又被他抓破的伤痕。

    血液在雨水中晕开,变成淡红色的细流,沿着排水沟缓缓流淌。

    他的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呜咽,但眼眶干涩得发疼——他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只有牙齿不断撕扯着下唇的皮肉。

     远处剧场的音乐声渐渐停了,演出应该已经结束。

    林昭然此刻大概正接受着鲜花和掌声,而不会想到巷子深处有个怪物正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