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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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滚。

     屋内传来一道无奈的叹息声。

     男人妥协了。

     - 圣人的身体变得很差,他已经不能日日上朝,最多的时候就是躺在龙床上吃那些苦了吧唧的药。

     虽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但起码能安慰一下心理。

     周湛然在老太监的指引下步入圣人的寝殿。

     其实周湛然没有来过这里,他最多就是去御书房寻圣人。

     老太监伺候圣人几十年,第一次看到周湛然过来,脸上是难掩的笑。

     “殿下难得过来,是因为知道近日里陛下龙体不适?” 不知道。

     周湛然表情淡漠,只摸了摸自己腕子上的佛珠。

     老太监明白,这父子两个都不是喜欢说话的,可不喜欢外露自己的情绪。

     “陛下若是知道太子特意来看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 周湛然不置可否,盯着面前的老太监推开覆满了厚毡的殿门。

     “陛下体弱,不能吹风。

    ” 老太监解释了一遍。

     周湛然点头,然后他一进入,就感觉屋子里暖和的很,再看,居然没有炭盆之类东西。

     男人微微皱眉,四下看了看,老太监躬身候在一旁,“殿下,这边。

    ” 穿过外殿,入一侧暖阁,圣人就躺在里面。

     小小的一间,暖和极了,跟外面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

     记忆中强悍霸道的中年男人此刻正躺在那里,面颊凹陷干瘦,连双眸都浑浊了。

     周湛然站在旁边,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 老太监拿起垫子,替圣人将身子垫高。

     圣人顺着老太监的力气起身,靠在那垫高的垫子上,吃力地轻咳一声。

     一个简单的动作似乎就让他耗尽了力气。

     明明前几日还在威风凛凛的朝着大臣吼,今日却像一只病蔫吧了的老猫。

     盖着薄被子躺在那里,连起身都要人帮忙。

     周湛然却真的没什么感觉,只是将手里的脉案递给圣人。

     圣人看他一眼,颤抖着抬手,接过,打开。

     这是一份年代久远的脉案。

     虽然圣人并不介意周湛然的身世,但当他看到那份脉案时,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

     随后,他捏着那份脉案问周湛然,“你说,窦美人会不会恨我?” 周湛然不假思索道:“恨。

    ” 圣人笑起来,“恨好啊,既然她不爱我,那就让她恨我,只要她一辈子恨着我,就不会忘记我,只要她不忘记我,我就会很高兴。

    ” 奇怪的逻辑。

     说到这里,圣人脸上的笑意变淡,他似乎透过明黄色的帷幔看到了那个身着白衣,在大鼓上翩然起舞的女子。

     她赤着脚踝,手腕子上古朴的佛珠随着她的舞动而显出几分宁静悠远来。

     那一夜,万籁俱寂,圣人的心里,眼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她。

     除了鼓点,其余什么音乐都没有,那古朴的鼓点,“咚咚咚”的,一声又一声敲击在圣人心口。

     那一夜,月光下,白衣美人跃入他心间。

     只一眼,这个疯子就碰见了他的佛。

     可惜,他不会爱,他硬生生将他的佛逼成了魔。

     魔生魔,这本该是被诅咒一辈子的命运,却因为某个人的出现而发生了奇妙的转变。

     圣人转头看向周湛然,他的眼中透露着迷惘,“什么是爱呢?” 他不懂。

     他懂帝王之术,他能操纵天下所有人的性命,可他不会爱人。

     帝王是无情的,可并非没有心。

     深夜或黎明,他们也饱尝着孤独寂寞冷的滋味。

     什么是爱? 周湛然自己也不清楚,可你若是问他,你心中最重要的人是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苏枝儿。

     “她要的,都给她。

    ” “她不要的,不要做。

    ” 就是这么简单。

     爱并不是强迫和占有,爱是双向的奔赴和救赎。

     圣人定定看着眼前的男人,恍惚间,他似又见到了那位白衣女子。

     若是再来一次,他能学会爱吗? - 雷雨交加,乌云压境。

     皇宫城墙之上,男人一袭白衣睥睨城下。

     这是最后一座城。

     皇宫。

     只要攻下这座皇城,郑峰就成功了。

     不,他现在已经成功了,这大周已经是他的天下了。

     不费吹灰之力。

     郑峰仰头看向站在皇宫城墙之上的男人。

     圣人一死,郑峰便发起了政变。

     他以势如破竹的速度迅速占领金陵城,直逼皇城下。

     上面站着疯太子,他身后是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

     仅仅几个锦衣卫,并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太监,还妄想要负隅顽抗,简直可笑。

     风吹起男人漆黑的发,那豆大的雨滴砸在他身上,印出浅浅的圆形白色印记。

     周湛然身上的白衣被雨水打湿。

     他的脸苍白至极,唇色却透出诡异的红。

     郑峰远远看到他猩红的眸子。

     这个疯太子,根本就没有守城的意思,也没有处置他这个以“清君侧”之名发起政变的逆贼的意图。

     这样一个根本就不将这世界上最尊贵的皇位放在眼里的疯子,凭什么成为大周之主。

     郑峰拉弓搭箭,弓被拉满,箭矢离弦而出,正中疯太子心口。

     疯太子纤瘦的身躯晃了晃,然后朝下坠落。

     “不!” 苏枝儿猛地一下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她一手抓着被子,一手摸了一把额上的汗。

     冷汗淋漓,被吓出来的。

     是梦吗?可为什么这么真实? 外面淅淅沥沥的是雨声。

     城墙,郑峰,清君侧,都是梦。

     正在恍惚间,苏枝儿猛地听到一阵声音。

     什么声音? 噩梦的余韵还没过去,苏枝儿头皮发麻的起身,走到屏风后从缝隙里往下一瞧。

     “哗啦”一声“轰隆隆”,天际处雷电闪烁,照出正在掏她饼干盒子的周湛然。

     苏枝儿:…… 她的饼干盒子放在衣柜最下面。

     男人先是蹲着拿,拿不出来,弯腰进去拿,然后慢吞吞地拖出来。

     带出半柜子的衣服。

     然后也不收拾,就挂着她的衣服坐在那里啃小饼干。

     “咔嚓,咔嚓,咔嚓……” 苏枝儿:…… 他一定不是被射死的,而是被她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