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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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它们拍打着城门想要进入活人的国度,却无能为力。

     白衣飞扬的年轻人站在极远处的山巅上,眺望着这场人间至惨烈的战斗,神色淡然,仿佛只是戏台前一个不入戏的观众。

    书童躲在年轻人背后,惊恐地瞪大眼睛,死死地抱着他的胳膊,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项公子……这死人怎么活了?这死人怎么活了?"他喃喃地问,像是傻了。

     "人只是死了,精神正从身体里散溢出去,可是力量还残留着,有些不容易做到的办法,可以召唤死去不久的人重新站起来。

    甚至有人能强行把精神继续封印在肉体里,保持肉体不衰老,制作可以重复使用的尸武士。

    "项公子淡淡地说道,"却没有想到这项可怕的技术终于被引入了东陆。

    " "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办?"书童把这个主顾看作了神人。

     "我们又没事,雷碧城要杀的可不是我这种小人物和你这样的娃娃。

    他要杀的人,每一个都抓着东陆的命运!"他忽地微笑起来,"不过我还想给白毅一个机会。

    " "鸽子带了么?"他拍了拍书童。

     书童哆嗦着从一只笼子里摸出了信鸽。

     项公子一笑,从袖口裁下两指宽的布条,以炭笔急速地写了一封信。

    他把布条捆在了鸽子腿上,摸了摸这个小东西的脑袋。

     "杀了白毅,东陆的时局便暂时平淡了,辰月想要的东西他们也就得到了一半。

    不过,雷碧城太心急了。

    "项公子猛地扬手,把鸽子放飞。

     他望着鸽子在夜空里急速远去的影子:"老师,你会责怪我么?可我想要这个乱世,持续到我真正登上舞台的时候!" 十 天微微地亮了。

     息衍把一罐水淋在剑上,洗下粘稠的血腥。

    血水渗入已被染红的土地里,息衍挥手振剑,振去水珠,缓缓收剑归鞘。

     冈无畏拄刀而坐,缓缓地回复着呼吸。

    程奎力壮,杀红了眼,还在倒下的丧尸中不停地翻检,看到还能微微动弹的便在心口补上一刀。

    白毅缓缓下了木楼,他的脸色比任何人都难看,射完那七箭,似乎耗尽了他一生的力量。

     满地都是横尸,军士们的尸体和丧尸混在一起,只是新死和早死的人,乍一看分不出来。

    丧尸中有离军的死者,也有联军的死者,如今也都混杂在一起。

    受伤的士兵聚集在一起包扎伤口,无人说话,刚过去的一夜他们是从地狱中杀出来的。

     白毅走到大营的一角,默默看着地下一片炸开的银色碎片。

    那曾是他的箭,箭中封印的灵魂强烈震鸣阻挡了丧尸,也毁掉了箭本身。

    作为封印具的箭在秘仪大阵的最后一刻分崩离析,在一阵耀眼的银色光华中炸成碎片,随之那些被封印的死魂也散入渺渺空茫,再不被束缚。

     他失去了所有的箭,如今只剩下一张孤零零的弓。

     "白毅!"息衍在背后喊他。

     白毅默默地回头,息衍把手中的东西全力向他投掷而去。

    银光一瞬逼近白毅的眉心,白毅一愣,伸手凌空抓住。

    那是一支伤痕累累的箭,是昨夜他射出的七支箭中的一支。

    最后一支没有崩碎的长薪箭。

     "你说当你失去所有的七支箭,就是你的死期。

    "息衍淡淡地笑笑,"可我是你老友,还不想看着你那么快死。

    " 白毅愣了一会儿,看着息衍:"你拔了它出来?" "拔出来不容易。

    "息衍伸出手。

     他的手掌中央,一道焦黑的灼痕深入肉里,周围的血液都在瞬间被烫干。

    显然是拔剑瞬间留下的伤痕。

     "魂噬。

    "白毅低声说,"多谢你。

    " "你这么个孤僻的性子,总要让你知道世上还有人想看着你活下去。

    "息衍洒然而去。

     "我还不能死在这里,"白毅把箭收回箭囊,"解决了城里的,城外还有多少?" "几千?一万?"息衍摇头,"凭着我们现在的人手,杀出去等于送死。

    只能等着它们血气衰微,也就自然真的死了。

    " 一骑驰入北大营,马背上的斥侯翻滚着下马,冲到了白毅面前:"大将军!大将军!城外……城外……" 他急得说不出话来。

     "城外怎么了?"白毅按住他肩膀。

     "我们……我们……被包围了!不是丧尸……离军!是离军!"斥侯深吸一口气,喊了出来。

     "离军?"白毅愣在当场。

     联军主帅们冲上殇阳关的城头,第一眼看见的是城下站立的丧尸们。

    昨天这里还是横尸遍地的战场,今天所有倒下的人都再次站了起来。

    它们的眼睛灰白,整齐地看着城头,看着它们的眼睛,没有人知道它们是在看自己,或者看穿了自己的身体远眺天际。

     这是一片寂静的森林,这里的每一棵树木都是亡者。

     向着更远的地方放眼,丧尸们之后的原野上,一道赤红色的军队列成一字长阵。

    他们是静止的,但是那躁动的赤红色令人想起他们冲锋的时候,那时他们就会变做吞噬一切的赤色潮水。

     离国赤旅回来了,在他们离开了九天之后。

     "他们并未从沧澜道回国。

    "白毅低声说。

     "至少有一万人。

    "冈无畏说,"也许还更多。

    " 此时这些绝世名将们已经无所谓心情了,心里泛着死亡的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