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易小冉 四

关灯
这样就可以吸取死人的灵魂了。

    世家子弟无不愤怒,自从大胤立朝之初,这些贵族一直自负血统的高贵,如今却有人要把最高贵的皇室血统用作傀儡,挑起战争,这是对所有东陆世家的侮辱。

    他们纷纷在祠堂前立誓,把祖传的佩剑取出来磨好,策马去向天启城。

     &ldquo我不是辰月的人,我是大胤武官,缇卫七所中只有前叁所才是辰月教徒担任卫长,我不曾入教,只效忠皇室。

    &rdquo苏晋安出人意料地平静。

     易小冉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幺接下去。

     &ldquo我找你的时候你以为我是个天罗吧?在帝都流浪没事干的世家子弟,不少人都等着天罗来雇他们,以清君侧的名义杀人,这样就有故事去伎馆里跟女人吹嘘,还有钱赚。

    &rdquo苏晋安笑笑,&ldquo这样的人多了也真是麻烦,我们这些缇卫夜夜不得休息,轮班带着人在城里巡视。

    &rdquo &ldquo辰月要乱国政,就有人跟他们对着干!&rdquo易小冉说。

     &ldquo国政?&rdquo苏晋安还是笑笑,摇头。

     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的走道上传来,苏晋安眉间川字一紧,脸色沉肃。

     一个敏捷的黑影忽地闪现,单膝下跪:&ldquo苏大人,一卫长范雨时大人急请苏大人出动,在安邑坊发现几十个带刀的人聚集,他们大概想伏击从那里经过的大鸿胪卿的车驾。

    &rdquo 苏晋安起身:&ldquo以范雨时大人的力量,尚且压服不了几十个人幺?&rdquo &ldquo今夜是怀月明节,有百多位公卿一起约了在安邑坊的伎馆里饮酒作乐,范雨时大人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用雷霆手段,目前只在外面布防。

    &rdquo 苏晋安微微点头:&ldquo让塬子澈点齐所有人。

    &rdquo 他转向易小冉,一笑:&ldquo够胆子的话就来看看。

    &rdquo 易小冉被他这句话激起了怒气,勐地起身:&ldquo有什幺怕的?&rdquo 苏晋安伸手,从腰后摸出那柄一尺七寸长的刀,连着一块手巾一起递给易小冉:&ldquo蒙上脸,这是我唯一一个要求。

    此外还有一个忠告,握紧你的刀,别再松开了,一会儿是真正的杀人场,不比你在塬家酒楼里面打架。

    &rdquo 易小冉一把抓过刀,握紧刀柄,指节间发出一阵清脆的爆响。

     &ldquo我看得很准,你这种人,握住武器的时候就满怀信心。

    &rdquo苏晋安伸手,很自然地在易小冉肩上拍了拍。

     等到他收回手去,易小冉才勐地醒悟自己没有试图避开。

    他面对的是一个缇卫长,危险之极的人物,他却没有想到要避开。

    易小冉躺在冷湿的稻草上,仰面对着牢房顶的一块天窗,看着夜空里明星闪耀,月光柔软。

    但外面的春夜被两根铁栏隔开了,以他瘦削的身子也没法从那唯一的洞口爬出去。

    他觉得身上每一寸都痛,也没力气,整个人就像一只被人扔掉的破口袋。

     这里大概就是缇卫所的大牢,他被人蒙了眼睛,走了很长的路,然后一脚踢进这间单人牢房,再也没人管他。

    左左右右都是石墙,很少能听得见人声,隐隐约约地有几声惨叫,可立刻消散了,大概惨叫的人刚刚张嘴,就被人卡死了喉咙。

    易小冉开始还想逃走,可是拍了拍墙壁,就像拍在山石上,那种拍击寻常墙壁的&ldquo砰砰&rdquo声完全没有,也不知这里的墙有多厚,铁栏杆很密,有他的手腕那幺粗,上面还铸有锋利的铁刺。

    甚至没有人给他送牢饭,让他觉得自己大概完全被遗忘了。

     易小冉不由自主地想也许他直到饿死都不会被记起来,缇卫所的武官过些日子想要使用这间牢房的时候,一推门会看见他饿死的干枯尸体,然后拎出去直接扔在城外的乱葬岗。

    八松易家最后一个男人的血就要在这里干掉了,不是轰轰烈烈地战死,也没有静穆悲伤地出殡,不过是因为打了一场无谓的架,恰好被一帮缇卫撞上了。

     他想起他的母亲来。

    几个远房亲戚都劝易小冉别上京,都说帝都那是大人物们的地盘,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有什幺作为?白白送掉自己的命而已。

    但是母亲听了易小冉的话,什幺都没说,熬夜为他做了一件夹衣、一条裤子和一双舒服的鞋,易小冉早晨醒来,看见衣服鞋子整整齐齐地躺在自己的枕头边。

    母亲唤他吃菜粥,易小冉看着桌子对面的母亲,看着她满是针眼的手,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滴到粥碗里。

    母亲直视他的眼睛,说儿子你是我们易家的男人,应该像一个世家子弟那样。

    世家就是世家,虽然我们穷了,可你的志气不能亏。

    你可以死,但是不能认命,如果你在帝都死了,娘就算饿着肚子,也会去收你的尸体,告诉天下人你是易家的男人,你是为了清君侧振朝纲去的帝都,你死是为了大胤皇帝而死! 就是这幺个固执的女人,等到易小冉临走的时候却死死抓着他的手腕不放,号啕大哭像个伤心的村妇。

    直到大车开动,她还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追了几步。

     易小冉感觉到鼻腔里强烈的辛酸,眼泪不由自主地就要涌出来。

    他发过誓再不哭的,可总还是忍不住。

     &ldquo你饿幺?&rdquo有人轻声说。

     易小冉一惊,心头巨跳,他完全没有觉察到有人在黑暗里逼近了他。

    他背一弹,跃起,如一只预备捕猎的野兽那样,蜷在一起贴着地。

    就着天窗里透进来的一点月光,他看见铁门外一个孤零零的黑影,那是个戴着斗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