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玉人微叹倚栏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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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风月剑气淡淡的华围绕着他,他仿佛是一段月光,并不引人注目。

    守卫塔的武士们仿佛看到了他,却都没有在意。

     月光虽然明亮,岂非是最不引人注目的?又有谁会怀疑月光会伤害自己呢? 明月只会普照而已。

     杨逸之心念微动,风月剑气激起一片微尘,向天守阁内飘去。

    刹那之间,有三道掌风,七股刀气,三缕剑气击在微尘之上。

    杨逸之的眉头皱了起来。

    虽然只是微尘,但在侵入的瞬间受到这么多的攻击,天守阁的防御之严,可见一斑。

     而这仅仅是第一层。

    每上一层,防御都会严密一倍。

    而天守阁共有七层,如何突破这七层的层层守卫,到达顶,救出相思,杨逸之实在没有半分把握。

     杨逸之缓缓跨出一步。

    他已准备将血洒在这座天守阁上。

     突然,阁楼的最上层亮起了一点淡淡的烛光。

    那是一扇纱窗被推了开来。

    杨逸之的目光逆着烛光向上望去。

     相思,身着一袭淡绿色的裙子,眉间盈盈隐着一抹忧愁,支颐向外张望。

    她似乎有着不能为外人道的惆怅,要用远望来解忧。

    青葱色的衫子衬得她的惆怅就像是一朵雏菊,让杨逸之有宛如初见般的错觉。

     他还没见过她穿绿色衫子的样子呢。

    他心头忽然升起这样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忽然在相逢的喜悦、感伤中冒出来,却不突兀,而?有着一种淡淡的温暖。

     仿佛雨夜中为故人温好的一盏新茶。

     一只翠绿的镯子挂在相思的手腕上,肌肤胜雪,却因忧伤清减了丰腴,玉镯如一湾流动的碧痕,在玉腕上画出山水凄迷。

    淡淡的风雨打在窗棂上,晃着镯子,敲得窗棂细细碎响。

    就像是一串雨夜的风铃。

     杨逸之刹那无言。

     他只能仰着头,任由风脚雨丝打湿自己的面庞。

     仿佛是宿命一般,她突然低下头,看到了杨逸之。

     那时,风雨之中,杨逸之的白衣就像是一抹清澈的月光。

    她看着他,在他的眼眸里看到了清澈的泉。

     相思忽然笑了。

     像是?雨中等待的丁香花,在月光中寸寸展开了寂寞芳心。

     她轻轻向杨逸之招了招手。

     那是多么平淡,简单,普通的问候。

     杨逸之也抬起手来,向她招了招。

     沧桑变幻过后,天地改易,海枯石烂。

    所有的热烈、企盼、疯狂而浓烈的,全都被岁月风干、湮灭,只留下最寻常的一挥手。

     便是感慨万千。

     轻轻地,窗棂被撑开。

    杨逸之终于看到相思的全身。

    她轻轻撑起了一支油纸伞,伞面上绘着墨绿色的菊花。

    杨逸之忽然发现,菊花也非常适合她。

    这柄带着十足日出之国风味的纸伞,让他忍不住想象她身穿缀满菊纹的和服、踩?木屐走在青石板路上的样子。

     她躬身微笑的时候,连天上的雨,都会化成烟花。

     相思突然轻轻一跃,身子腾出了窗棂。

    杨逸之一惊,却发现撑开的油纸伞就像是一只张开的翅膀,托着相思的身子袅袅落下。

     于是,她带着温婉的笑,撑着油纸伞,向他怀中缓缓降落。

    淡淡的雨丝中,月光脉脉流动,就像是一场迷蒙的梦境。

     杨逸之跃起,张开双手,揽住了一沁微凉。

     他缓缓落地,相思的身子轻盈得就像是一片花瓣,他只是用袍袖卷住她的衣袖,落地时便了无声息,惊不起半点微尘。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相思的笑靥上有一抹娇羞,半隐在菊纹的伞后。

    杨逸之却连看都不敢看她。

     四月的花雨中,有着寂寂的暧昧。

     良久,杨逸之轻轻道:“走?” 相思缓缓颔首。

     杨逸之深深吸了口气,镇定情绪,向外走去。

     他一定要将相思送回平壤城。

    这个国家已陷入了风雨飘摇之中,只有在那里,她才能得到呵护。

     他不再担心和谈,他已不再怀疑沈唯敬有达成和谈的能力。

    但,他不相信这次和谈能带来和平。

    战争,一定会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蔓延,化成劫火烧尽一切。

    因为他知道,无论卓王孙还是平秀吉,都绝不可能接?隔江而治的结果。

     尤其是卓王孙。

    他的王者气度注定了他只能吞并一切,摧毁一切。

     也许,明朝将他派来,只会付出比高丽失陷更严重的后果。

     杨逸之轻轻叹了口气。

     仅这一刻,他不关心天下,只要她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