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移入东风碧玉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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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谷底,这意味着,这个计划已完全失败。

     卓王孙静静地看着杨逸之。

     连他也不得不承认,杨逸之定下这个计划,精准而完备,有极大的可行性。

    这个白衣男子,本该在灵山城取得一场胜利的。

    但可惜的是,他已知道了这场计划。

     所以,这个计划只能失败。

     或许真有所谓神明,在冥冥中安排着这一切,使他们总在争夺着同一件东西,一个人成功了,另一个就必定失败。

     他们的战场,形形色色,小到一个人,大到天下。

    命运让他们相遇,小到一个人,大到天下。

     天下是如此大,他们偏偏因为一个人相遇。

    两个人是如此小,却事关天下。

     这安排是如此精巧而奇异。

     卓王孙慢慢地笑了。

     “跟我来。

    ” 杨逸之抬起头,似乎没没有了解卓王孙的意思:“却哪里?” 卓王孙看着他,他的微笑充满嘲讽,正一点点变得尖锐。

     “我和你。

    ” “一起目送灵山城毁灭。

    ” 马蹄静静地敲打着开满金达莱花的田野。

    这是种平凡而低贱的小花,却坚强、勇敢,即使在战争中,仍然开得漫山遍野。

     从山顶望下去,灵山需并不大,城中的士兵也并不多。

     宣祖坐在凉亭中,享受着早晨一杯清茶。

    探马不停地将倭军的消息递过来,小西行长亲自率领着大军从汉城日夜兼程赶了过来,就像是风暴一般,即将从东南西北冲击着这座脆弱的城池。

    这座城中,驻扎的兵力只有倭军的二十分之一,城防早就失修,恐怕连第一次冲锋都承受不住。

     宣祖却一点都不担心。

     他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慢慢品尝着。

    的确用不着担心,因为他坚信,杨逸之会率着兵马,随着朝阳一起出现在灵山城,将倭军击跨。

    他相信这个男子,自从第一眼见到这个男子开始,他就知道,真正能赢得这场战争的人,必定是这个谦逊而温柔的白衣男子。

     他甚至希望倭军能够来得更多一些,好让他见识一下杨逸之真正的实力。

     倭军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一副金色的马标出现在地平线上,随之而来的是隆隆的马蹄声。

    大批身着明亮的金银装饰的铠甲的倭军像是风一般扫过平原,从四面八方将这座城围住。

     灵山城像是一只仓皇躲藏的野兔,暴露在猎犬的眈眈注视下。

     小西行长驱马走在队伍的最前端,一连串的命令传下去,五万大军布成一个整齐的圆,将城围住。

     他等着这个包围圈成形,不留一丝缝隙。

     杨逸之沉默着,洁白的衣袖下,他的手缓缓抬起。

    虽然刚施展过风月剑气,他的身体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候,但为了灵山城,他不得不作困兽之斗。

     光芒,如流萤般明灭不定,艰难而缓慢地向他掌心汇聚。

     突然一声轻响,还未成型的光芒如琉璃破碎,四散开去。

     杨逸之猝然后退,几乎无法立定身形。

    他愕然抬头,正迎上卓王孙冰冷的目光。

     卓王孙轻轻挥袖,空中残存的月白色微尘彻底消散。

    杀气,缓慢地自他身上炸开,化为一具无形的牢笼,将杨逸之紧紧锁住。

     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对他出手。

     但这个白衣男子,必须得知道,这是他的战争,任何人都不许插手。

     小西行长的手狠狠挥落。

     倭军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咆哮,向灵山城冲去。

     城墙像是纸扎的一样,顷刻间崩坏。

     宣祖手中的茶盏跌碎,震惊地站了起来。

     白衣战神在那里?五万援兵在哪里? 这场战争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绝不应该! 小西行长脸上露出笑容。

    这场战争,在沿着他所构想的发展。

     卓王孙笑容如冰。

    这场战争,在沿着他所构想的发展。

     奇杨逸之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场战争,不可预料地发展着。

     书二十对一的悬殊力量对比,灵山城连抵抗都谈不上。

    从山顶俯瞰下去,城中全是倭军的身影。

    随着烽烟与战火的燃起,这座城正在迅速地成为地狱。

     所有地狱中凄惨的一切,都在这座城中上演。

    倭军显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在高丽人心中留下永远不能抵抗的烙印,因此,他们在彻底毁灭这座城。

     等这场战争结束后,这座城中的一切,将彻底从地面抹去。

     鸡犬不留。

     宣祖颤抖着,他所幻想的一切在崩溃、毁灭。

    终于,他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发出一声大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卓王孙缓缓转过头来,凝视着杨逸之。

    这个男子心中的悲痛,并没有瞒过他的眼睛。

    同样,刚用过风月之剑后的虚弱,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还能拯救这座城吗?” 杨逸之的双目倏然睁开。

     他看着正在凝望着他的暴君。

     强大、冷静、孤独而残酷的暴君。

     他曾以为,普天之下,只有自己了解这个男子,但他错了。

    他从来没有了解过。

     他本以为,自己衷心认同了寻找第三人的理念,但他错了。

    他始终不能眼睁睁看着,为了一个理念让成千上万人化为骸骨。

    无论它有多么正确。

     他不知道这个男子心中还有没有地方能够容纳别人。

    难道苍生在这个男子心中,都只不过是棋子?数万人的阵亡,真的只是吏书夹缝里那无关紧要的数字?白骨支天,血流成河,只不过是为历史战车的前行铺路。

     但他知道,这场战争是一柄剑,正握在这个男子的手中,而自己却两手空空。

     他也知道,这个男子正拿起这柄剑,缓慢而残忍地刺入他的心,只为了逼迫他屈服。

     但他绝不屈服。

     他,从来没有在这个男子面前屈服。

    尽管他时刻感受着这个男子的强大、骄傲。

    但他的坚韧、执著,却让他立于这男子之前,平等如一。

     他一字一字地道:“我,能,够!” 他猛地一打马,向山下纵去。

     像一阵风掠过卓王孙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