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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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射倒一个,你就可以趁机反攻了!” 南海渔人吁着气道:“这也许可以一试,不过要快一点,我挡不了多久!” 金蒲孤长箭搭在弦上,却又不禁至踌躇,不知道该把目标对准那一个,耿不取又摧促道: “小子!你还等什么,随便你射倒那一个,其余两人也活不了!” 白获与竺青都不作任何表示,只有天山逸叟横起怒目,鼓着额上青筋叫道;“好!孽畜!我教会了你射箭,倒反而用来对付我了金蒲孤本已引势待发,被天山逸叟这一叫,指头立刻又捏紧了,耿不放却笑了一声道: “老朋友,你可不能怪这小伙子,教会了徒弟打师父,自古皆然,你们射箭的老祖宗后羿,就差一点死在他徒弟逢蒙的箭下,何况你徒弟是为了大义,当你死了之后,脑筋清醒了,你会因为他这番侠行而感到骄傲!” 天山逸叟哼了一声,金蒲孤坚毅地举起长弓再度瞄准。

     刘日英却轻吁了一声道: “金大侠!你要三思而后行,求忠臣义土于孝子之家,你就是杀了令师,也不见得找到家父!他……” 可是金蒲孤的长箭已经脱弦而出,带着尖锐的呼啸,直对准那三人飞去,耿不取哈哈暴出一阵长笑! 他笑不了几声.立刻又止住了笑声,因为那支长箭在三个人头上转了一转,忽然又飞了回来,直向南海渔人的正面射去,南海渔人突然一惊,大喝一声,将对方三个人都震了开去,抽回长竿对准箭上击去! 嗒的一声,长箭被拦腰扫为两截落下! 南海渔人喘着气怒叫道:“小子!你怎么反而要害我起来了!”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前辈并未受害,而这场僵局却已解开了。

    ” 天山逸叟与白获竺青都在连连喘气,却一个都没有受伤。

     南海渔人瞪着眼睛怔地叫道:“小子!你究竟在捣什么鬼?” 金蒲孤一笑道: “前辈与家师等力拼之际,双方实力相等,只有这个方法才能解开……” 南海渔人表示不解。

     金蒲孤笑着道:“刚才我发箭的时候,前辈可有什么感觉?” 南海渔人想了一下道: “我只觉得对方的力道突然减轻了,我也自然地收回了劲道……” 金蒲孤笑道:“前辈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南海渔人摇摇头。

     刘日英却钻了出来道:“我知道!” 金蒲孤微笑道:“姑娘不妨说说看!” 刘日英用手一掠鬓发道; “当时他们双方都以为大侠这一箭必然奏效,令师等三人虽不知道谁会中箭,却都收了边道,准备抵抗下一次的拼命,南海渔人也是同样的想法,准备在减少一个敌人后,将劲力留作消灭另两个强敌之用,因此一场拼力的僵局,在无形中自动化开了!” 南海渔人恍然道:“有道理!不过你最后为什么把箭指着我呢?” 金蒲孤一笑道: “因为前辈还留着两成劲力未发,假如对方突然松手,前辈一定会趁势进攻,我只好用那支箭挡前辈一下……” 南海渔人摸摸头道:“你不是要我杀死他们吗?” 金蒲孤神色一正道: “是的—刚才我是一时糊涂,差点中了刘素客的狡计,若非刘小姐一言提醒,我就上了他的大当……” 南海渔人怔然道:“这是怎么说?” 金蒲孤手指着耿不取道: “家师等虽然受到刘素客的迷惑,不过是片面受愚,而老耿才是受毒最深的一个,他的功力一点都没有减退——” 耿不取大声怪叫道:“你胡说!” 金蒲孤冷笑道: “老耿!你装得太像了,所以才露出了马脚,你打了我一个嘴巴,就算你功力全失,至少也有一个普通人应有的肮劲,可是你那一掌出手看来很重落在我脸上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可见你对力量的控制很有把握,一个失去功力的人,会做到这个程度吗?” 耿不取怪叫一声,飞身向门中走去,天山逸望与白获竺青则呆了一呆,也向门后走去了! 金蒲孤向南海渔人轻叹一声道: “前辈,谢谢你的帮助,虽然我没有中刘素客的圈套,但是他这一手太狠了,我不得不承认失败,今天还是走吧,以后再找他……” 南海渔人莫明其妙地道:“老弟!你把我弄糊涂了,你倒底在说些什么?” 金蒲孤叹道: “刘素客把家师等控制在掌心,我就无法对付他,除非我能先把他们从迷失中警觉出来!” 南海渔人道: “这个不谈,刚才你说什么圈套,我到现在还是没弄明白,这是什么圈套呢?” 金蒲孤轻轻一叹道: “刘素客利用家师来阻止我伤害他,却又利用老耿来鼓动我杀师……” 南海渔人道:“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呀!” 金蒲孤苦笑道: “正因为他说的太有道理,我才会上了当,我从小是个孤儿,家师不但对我有授技之恩,更有抚育之德,假如我杀死了他老人家,义必不能偷生!” 南海渔人道: “可是你杀死了刘素客之后,再以身殉于今师之前,岂非是恩义兼顾了!” 金蒲孤道:“这是我的想法,刘素客不会让我这么做的南海渔人不信道:“那时还有谁能阻止你?” 金蒲孤庄容道:“有的!老耿!” 南海渔人一愕道:“他用什么方法来阻止你?” 爱蒲孤冷笑道; “他先用一篇大道理陷我于不义,最后又以大义相责,逼我自刎于家师之前!” 南海渔人道:“那刘素客呢?” 金蒲孤道: “家师一死,老耿的功力也自然而然地恢复了,他以师门长辈的身份逼我以死谢罪,更以剪除刘素客代我们报仇的事引为已仟,我还有理由拒绝吗?把我逼死以后老耿根本在刘素客的控制中,再没有人能阻止他横行天下了” 南海渔人怔了半天才造:“耿老头真能逼得你自尽吗?” 金蒲孤正色道: “真等大错铸成,我即使明知道是阴谋,也会毫无考虑地就死,这是我为人立身处世最基本的态度,否则刘素客就不必这么怕我了,我不比他强,唯一他所不能及的就是我们胸中的这点正气……” 南海渔人木然片刻,忽而恭敬地朝他作了一揖道: “老弟!以前我替你效力,只是为了想还你的人情债,今后我追随你,则是钦佩这个人!” 金蒲孤连忙还了他一揖道:“前辈这样说,我就太不敢当了……” 南海渔人哈哈大笑道: “算了!算了!说起来也惭愧,我痴长了一把年纪,白学了一身功夫,半生虚渡,只知道满足一己之所欲,虽然没做过什么恶事,却没有行过一件善举,今后有生之年,倒要跟你学学,做几件有益于人的事,也算对得起自己一点……” 金蒲孤见他说话如此认真,倒是不便多说,因为人家年纪比他大,武功比他高,夸奖,勉励,似乎都不是他应该作的表示与态度! 可是刘日英在旁边都潸然滴下了眼泪,金蒲孤见状异道:“刘小姐!你怎么伤心了?” 刘日英黯然地道:“金大侠义薄云天,妾身却愧为孽女矣……” 南海渔人一愕道:“这是怎么说呢?” 刘日英用衣角抹抹泪痕道:“金大侠对家父所作的剖析完全正确!” 南海渔人微惊道:“那你是知情的了!” 刘日英点头道: “妾身不但知情,而且受命促成其事,那是等金大侠杀师之后,妾身假装受了感动,替耿老放去穴道中的金针,使他恢复功力,然后再帮职老用言词刺激金大侠……” 南海渔人喔了一声道: “所以你才劝金老弟说什么忠臣义士出于孝子之门,叫他不要自陷于不孝不义!” 刘日英凄然造:“妾身只知劝人,却自陷于叛逆不孝之道,违背父命……” 南海渔人默然片刻才笑道; “你不必难过,以你父亲与金老弟相较,正邪自分,你这种做法,正是在尽大孝,至少你保全了金老弟,使你父亲少造一点孽!” 刘日英仍是愁然不语,金蒲孤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大家默然良久,金蒲孤才朝南海渔人道:“前辈!我们走吧!” 南海渔人点点头,却对刘日英道: “看样子你也无法回到令尊那儿去了,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 金蒲孤皱皱眉头。

     南海渔人连忙道: “老弟,假如你想使今师等人从迷魂心法中觉醒,非要借重这位大小姐不可,据我所知,她在这一方面的智识并不比刘素客差到那里去!” 金蒲孤轻叹道:“可是我们不能要求一个女儿去背叛她的父亲!” 刘日英思索片刻,忽然坚定地道: “金大侠,假如你不嫌弃的话,妾身愿意将所知所能倾心相投!” 金蒲孤颇感意外,刘日英又正色道: “我这样做并不算是对家父不孝,刚才老先生说得对,我既然无法劝阻家父为恶,只好尽量减少他的罪行!” 南海渔人拍手道:“对极了!姑娘这种心性行为才是真正的大孝!” 刘日英却哀然道:“不过妾身对金大侠有一个要求!” 金蒲孤知道她要说什么连忙道; “刘小姐,我答应你,只要令尊不做出十分伤天害理的事,我一定不用严厉的手段对付他!” 刘日英盈盈下拜泣道:“谢谢你,金大侠!” 金蒲孤把她扶了起来道:“我们走吧!” 南海渔人大笑着领先在前,刘日英却莲步姗姗,一步步勉强地挨着,金蒲孤看看她长裙下那窄窄的金莲瘦不盈寸,移动起来十分吃力,知道催她也没有用,可是这样挨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大门呢! 身在虎穴,又不知道刘素客还会要出什么花样,因此他只好跨前,伸手挟起她的细腰道:“刘小姐我带着你走吧!” 刘日英在强健有力的胳膊中,体验到一股男性的魁力,脸红得像盛开的山茶花,无限娇羞地瞥了他一眼,随即把头轻点了一下,低埋胸前再也抬不起来! 金蒲孤的心中也感到微微一荡,可是这不是享受温柔的时刻,他也没有那份心情,大踏步追着南海渔人而去! 走出十几步后,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娇呼道:“大姐!金公子!请你们等一下!” 金蒲孤愕然回顾,却见刘月英与刘星英相扶急急地赶来、她们的身后则是白素容与竺绛姿。

     金蒲孤眉头一皱,但还是停了下来。

     刘星英等四人赶到他们身前幽怨地道:“你们走了,爹也走了,叫我们怎么办?” 刘日英一愕道:“爹也走了?” 刘月英凄苦地道; “是的!他们从后面走了,六位姨娘以及那些会武功的人都被他带走了,就撇下了我们!” 金蒲孤愕然地望着白素容与竺绛姿。

     白素容幽幽地道: “我们虽然也会几手功夫,刘老伯却没把我们看在眼中,所以把我们也留下来了!” 金蒲孤呆了一下道:“我是奇怪刘素客为什么要走?” 刘月英噘着嘴道:“爹说此地的一切都无法困住公子,他只好放弃,要另外想法子与公子斗一斗!” 刘星英接着道; “爹还说他把公子的尊师带走,只是作为人质,一年半载之内他自然会通知公子,邀公子去决一高低,这一段时间内,他希望公子留在此地!” “留在此地!” 刘月英见金蒲孤的脸上浮起了一层怪异的神色,连忙又接下去说道;“爹在今师尊耿老与白竺两位老伯身上各施了一种不同的迷魂法术,他把这几种法术的解法各告诉了我们一种,叫我们转接公子,说大姊现在所能的九转迷魂法可以解救令师,我会的万象惑心大法可以解救白竺两位老伯,耿老中的是一种迷神药散,只有三妹能解。

    ” 金蒲孤冷笑一声道:“她怎么知道我一定肯接受呢?” 刘月英嗫嗫地道: “家父说公子非接受不可,因为那四个人受迷很深,一年后若不加以施救,他们就会成为丧失心智的狂人,那时就没有办法可救了!” 南海渔人叫起来道:“这家伙的手段真毒极了,老弟你意下如何?” 金蒲孤微笑道:“我当然只有接受了!刘素客的安排是无法拒绝的,我想把三位的方法学会,至少要一年吧!” 刘月英想了一下道: “三妹的解法不过是配解药,一两天就够了,学大姊的解法最少要一个月,至于我的万象惑心大法,学起来最快也要费半年时间!” 金蒲孤笑笑道:“这样我七个月之内就不得空闲了!” 白素容立刻道: “金公子,家父与竺老伯的事你可以不管,如此你就可以省出半年的时间!” 金蒲孤笑问道:“那半年我干什么?” 白素容凄然道: “刘老伯留下了一本手册,纪载了所学的心得,半年的时间,您可以好好研究一下!” 金蒲孤微笑道: “我知这刘素客一定会使出这一手的,他把自己的一点学问知能,看得很了不起,所以也非叫人家学他的样不可……” 白素容想想才道: “刘老伯以一个文人,却能将天下武林高手驱策于掌握之中,也就是靠着学问知能,金公子这话说得似乎有违本心!” 金蒲孤笑了一下道: “我不否认学问可以作为杀人的利器,但是我也不承认光凭学问知能就可以纳天下于掌握之中,因此我对他留下的东西实在不感兴趣,因为这些玩意儿他已经弄熟了,我若是跟着他学,始终只能走在他的后面……” 白素容摇头道: “公子这次可弄错了,刘老伯留在册子里的东西正是他已往所不知或不解之物,他估计一下此次重起炉灶,至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再加上半年的光阴来从事这册中的秘学探讨,大家的机会是一样的!” 金蒲孤想想笑道:“刘素客这次为什么那样大方呢?” 白素容低声道: “刘老伯生平只有一次败绩,就是今天失败在公子手中,他很不甘心,发誓要煎雪前耻,而且要在极端公平的情形下将失机扳回来!” 金蒲孤沉吟片刻才道:“那册子在那里?” 白素容在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绢册递给他,金蒲孤接过随便翻了两页,然后合上绢册道:“假如我想将今尊与竺老先生所中的迷法解除,就不再有时间研究这本册子了,刘素客对这一点作何交代呢?” 白素容一怔道: “这倒没有说起,不过家父与竺老伯之事无须公子费心,因为他们所中的万象惑心大法为时已久,公子就是学会了解法,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他们,而且这种迷术对人的危害较浅,只要刘老伯不存心害他们,他们可保无虞,不比今师与耿老会有性命之忧……” 金蒲孤不动声色地道:“白小姐,你愿意今尊永远在刘素客的控制下吗?” 白素容黯然地道: “家父与竺老伯醉心奕道,即使不受刘老伯的控制,他们迟早也会变成狂人,在那三百六十一格交线中,虽然只有黑白双丸的变化,却已穷天地造化之妙机,绝非人智所能了了者,所以刘老伯不让他们穷究下去,或许是救了他们!” 金蒲孤哈哈大笑道: “白小姐!你这话似乎言不由衷吧!天孕万物,各具其妙用,岂是一局棋枰所能包容得尽的!你可以这样自我安慰,我却不这样想!” 白素容眼睛有点湿润,喷声道:“公子意下如何?” 金蒲孤将那本绢册三把两把撕得粉碎,往空一举,然后往下一撒,看它们如雪片般地飘落,笑道:“这就是我的答复!” 白素容与刘氏姊妹均愕然失色,尤其是南海渔人,更表示着无限惋惜道: “咳!老弟,你即使不愿意在上面用心思,也不该毁了它,那上面可能是天下最了不起的学问……也是刘素客毕生心血的精粹……” 金蒲孤点点头道: “不错!那上面所载的俱是各种精绝一世的奇技异能,照刘素客的说法假如把它研通了,将可达到通天澈地的境界!” 南海渔人瞪着眼睛道: “那你为什么毁了它呢?你不想学,也不须要使它们成为绝学……” 全蒲孤笑笑道:“这只是一个副本,刘素客自己那儿还有一份……” 南海渔人道:“可是刘素客绝不会再留第二份副本了,他也不会再给第二个人去看那份正本!” 金蒲孤脸色一在道:“这就是我毁灭它的原因,我不能让世上再出现第二个狂人!” 南海渔人想了一下,点点头道: “有理!有理……可是那上面的记载真有如此奥妙吗?” 金蒲孤轻叹道: “是的!那上面的记载不但精奥无匹,而且令人着迷,我只看了两眼,却忍不住想要一口气将它看完,那个时候,我想拒绝它的诱惑也办不到了……” 白素容道:“您无须拒绝,刘老伯原是给您仔细地看,慢慢地研究的!” 金蒲孤肃容道: “不错!可是我翻到的那一页刚好记载着一段玄功口诀,也是一种极为高深的武功心法,叫做力吾力以及人之力,据上面的记载,学会这种功夫后,一个文弱的书生,也可以将一名绝顶的武林高手毙于掌下!” 南海渔人道:“听起来好像借劲传力的功夫!” 金蒲抓点头道: “不错!学会这种功夫后,只须用一斤的力气而举万钧,因为这种功夫是将对方的力量完全引过来,再加上本身的力量反击回去,无论对方多强,我都可以高出人家一点……” 南海渔人叫起来道:“这是很高的武功心法呀,你为什么不学一下呢!只要用得正当,这种功夫对你大有得益,至少你可以将自己永立于不败之境……” 金蒲孤笑笑道: “这种功夫未赏不可一学,可是它的名称却使我想起两句古书,那是礼记首章大同篇的名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南海渔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