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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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上人轻轻一叹道:
“老衲与女菩萨虽仅数面之交,对女菩萨却十分心敬,因而虽知今兄素行不规,也看在女菩萨份上未予追究……”
那女子冷笑道;
“你就是杀了家兄,我也不会怪你,可是今天你若是想从我的地方把人带走,除非你胜过我!”
浮云上人默思片刻,心知一战难免,乃轻叹道:
“老纳无意生事,女菩萨执意相逼,老衲只得……”
那女子见浮云上人已有战意,倒是不敢怠慢,握过那条由割下的长发编成的发鞭,道:
“我想以这条发鞭一领大师的多罗神功……”
浮云上人望望那条发辨,神色微动适:
“女菩萨柔发神功老衲已是不敌,断发为鞭,由手中使出,威力更强,想老衲如何能敌……”
那女子笑笑道:
“大师太客气了,多罗神功较之佛门金刚不坏身法更具威力,早些日子大师吝于明教,今天难得有个机会,大师可千万要手下客情!”
说着用手一抖,那条发辫在空中拍的一声,如霹雳乍惊,震得四野俱动,黄莺抱着金蒲,身不由主地退了好几步,心中暗惊她功力之深,但见浮云上人仍是寂立不动,不禁急叫道:“师父您要打就快一点,金大哥的血还在流,不能耽误下去……”
浮云上人就原地地盘膝坐下来正容道:“痴儿,少说话!乖乖地等在一边……”
黄驾见怀中的金蒲孤气息更形微弱,不禁哭着道:
“你们慢慢地较量吧,我可要走了!”
说着正想举步,浮云上人已急叫道:“站住!”
那女子的动作更快,拍地一挥发鞭,黄莺身子刚动,骤觉一股巨动由前面传来,将她连推后了十几步。
浮云上人见她并未受到伤害,才放下心来,那女子却冷笑道: “第一次我只是给你一点警告,在我们胜负未定之前,你若是再想逃走,可别怪我不客气!” 浮云上人轻轻一叹道: “痴儿,你别再管什么金大哥了,今天我们能全身而退,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语毕闭目而坐,静待一搏,那女子凝神聚气,连在握鞭的手上,轻声道: “我这雷霆三掣,若是大师能抗受住不动一下身形,我就甘心服输,听凭你们把人带走,否则我也不会对大师怎么样,只是得把人留下来!” 浮云上人闭目如故,启唇轻声道:“多谢女菩萨,老衲当尽力而为之!” 那女子轻叱一声,发鞭挥出,却毫无声息,一直到鞭梢降临浮云上人的头顶上,才听见闷雷似的轻轻一响! 浮云上人全身的袈裟都被一种无形的劲气充实起来,像是一个吹足了气的皮囊,与鞭上的劲力两下一撞,即将发鞭弹了开去,可是他身子四周的青草却为两股强力所激起的劲气震得粉阵! 那女子收回发鞭一笑道: “大师好功夫,这雷霆第一掣我只用了五成功力,下一鞭将加到八成了!” 浮云上人徐徐睁开双目轻叹道: “女菩萨!老衲有句不中听的话想先声明一下,今日之搏,在女菩萨仅为意气之争,在老袖却为苟延残喘之奋斗,因此请女菩萨三思而行,雷鞭二掣,虽未必能定胜负,想女菩萨心中多少也有个数目,实在不须要以性命作孤注之一掷……。
那女子淡淡一笑道:“你可是怕反震之力会伤了我!” 浮云上人摇头道: “老抽不敢存此奢望,但是老袖与女菩萨数度晤谈,想来女菩萨已尽知老衲虚实,老拍这多罗神功发挥至十二成时,老袖自己也无法控制……” 那女子脸色一沉道: “我也不想与大师作性命之博,可是今日之情势已到了非拼不可的程度,大师也知道我的情形我活到这么大,除了自己的父亲外,任何人都没有碰我过一下,那个臭男人居然踢我一脚,假如不杀死他,叫我如何活下去!” 浮云上人默然无语,黄莺却叫道: “你胡说八道,你要是嫁了人,难道也不许你的丈夫碰你,难道你也要杀了你的丈夫不成!” 浮云上人连忙喝道:“莺儿!别胡说……” 那女子却抖手发出了第二鞭,威势更厉,浮云上人由于开口说话,防备较疏,差一点被她的劲力所乘,强自震慑心神,鼓气硬抗过这一鞭,身子已幌了一幌,而他身边的土地却因这一震之故,陷下尺许。
那女子脸色铁青,厉声道: “大师!除非你今天胜过我,否则你这个徒弟也别想活着离去!” 浮云上人轻叹一声道; “痴儿!我不知对你说了多少次,叫你对不懂的事少开口,骆仙子冰清玉洁,你怎么可以用这种话去侮辱她……” 黄莺不服气地道: “她是个女人,迟早都要嫁丈夫的,我的话有什么不对,除非她学的您的样子,把头发剃光了当和尚去……” 那女子一沉脸色,刷地发出第三鞭,这次她是运足了劲力,长鞭自动地抖散,每一根发丝都像是一根钢针,向浮云上人的身上刺来,浮云上人也涨红了脸,将全身的衣服澎涨起来,拼命抵抗发针的刺入。
两个人都用足了力,拼命地对付拧着,有时是浮云上人的劲气较强,将发针挤弯成了弓形,有时则似那个女子占了上风,发针进了他的袈裟,不过这么劣仅是利那间事,很快地双方都将弱点加强了,刺进去的发针又被挤了出来,挤弯的发丝也立刻振直了! 双方已由较力转入了比气的状态,这是性命之争,却也不是片刻间能够解决的,除非是浮云上人挤挤断了她的发鞭,或者是她刺透了浮云上人的肌肤! 黄莺先时还被二人的紧张的局势吸引住了,忘情地凝视战况,过了一阵之后,她忽然想起杯中的金蒲孤伤势轻重,恐怕不能再拖下去了,当她用手摸摸金蒲孤的心口时,突地脸色大变,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道:“师父!您别再打了,金大哥已经死了!” 二人都是一惊,不约而同地收回了劲力…… 双方都是一头汗水,却同时赶到她的身边,黄莺仍是号掏大哭道: “金大哥的心都不跳了!” 浮云上人连也将头凑在金蒲孤的胸口听了一下,才抬头来道: “心还在跳,不过已相当微弱,气若游丝!命在顷刻,女菩萨你究竟是用什么手法伤了他!” 那女子似乎不信地道:“我只割破了他肩头一块浮皮,难道这就杀了他吗?” 黄莺满脸泪痕,将金蒲孤朝她手中一塞叫道:“自然是你杀了他,我要你偿命!” 那女子身不由主地接住了金蒲孤,黄莺一探手,从怀中摸出了修罗刀,正想扑过去,浮云上人却握住她的手臂道:“莺儿!别胡闹,我相信骆仙子必不会骗人!” 那女子抱着金蒲孤,双腿一跃,像飞鸟似的拔了起来,窜进她所居的小楼,黄莺从浮云上人的手中挣脱出来,挺着修罗刀也追了过来,浮云上人恐怕她受到伤害,也赶忙追了上去,阿芳与几个侍女也都飞身上楼! 那女子已将金蒲孤放在一张云床上,一只手试探金蒲孤的脉息,另一只手却掀开他的眼皮,看他的瞳孔! 黄骛似乎呆住了,没有扑去拼命。
那女子看了一下沉声道: “他身上别无病状,只是流尽了血液,趁着体尚微温,还有一个救他的方法!” 黄莺忙道:“什么方法?” 那女子一言不发,突然举起金蒲抓的右手,咬破了他的中指尖,然后又很快地咬破了自己的食指! 不等血液流出,她已将两枚咬破的手指在伤处紧贴在一起,同时急声道: “阿芳!把他的肩头的伤口用手按住,不管受到多大的重力都不许放手!” 阿芳脸上泛起难色,讷讷地道: “季姑!你这样做是否恰当?那个人已经快死了,再说你好容易……。
那女子沉下脸微怒道:“阿芳!我只叫你用手做事,并没有叫人用嘴说话!” 阿劳不敢多说了,庄重地探手按住金蒲孤肩上伤处,那女子随即闭上双目,状如入定,一言不发! 黄骛几次想冲上前,看看他们究竟在捣什么鬼,都被浮云上人拉住了,而且还频频以目示意,叫如不得妄动! 片刻之后,金蒲孤白皙的脸上开始有了血色,而那女子的脸却越来越苍白,阿芳的脸色却十分凝重,按在金蒲孤肩上的那只手不住地颤动,一半是由于心情的紧张,另一半也是为了用力的原故! 又过了片刻,那女子虚弱地张开眼睛道: “大师!我真气已衰,已有力不从心之感,大师能助一臂之力吗?” 浮云上人立刻道: “女菩萨本吾佛舍身饲虎之慈悲精神,老衲敢不尽心成全!但不如何以为助!” 那女子道:“用手抵我后心,徐徐施力!” 浮云上人飞速上前,一手抵住她的后心,另一手却轻拍在她的两肩之处,那女子身子一软倚在浮云上人的臂弯中,睁目急叫道:“大师这是做什么?” 浮云上人一面捺住金蒲孤指上的破孔,一面叹息道: “女菩萨救人心切,竟忘顾己身之安危,老袖实不忍坐视,此子得女菩萨一半之血液为润,生命谅无危险,老衲身藏有生血膏元之药,可于短时间内助之自生新血,女菩萨不必耗损过巨……” 那女子轻轻一叹道: “大师但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人患有一种稀世之绝症,血浆稀薄似水,一旦血管破损,创口无法自凝,势必流尽鲜血而死,我虽然传给他一半的血液,仍不足适应地体内之需,大师万勿延误!” 浮云上人正色道: “一个人的血量有限,女菩萨如倾而注,虽然救活了他,女菩萨自己又怎么办呢?” 那女子闭目较叹道: “我不去想这个问题,此人身具异禀,骨相情奇,将来必大有作为,假如我能救了他,是虽死犹生,大师快解开我穴道,如前言而作,以免功亏一赏,使得我们两个人都耽误了浮云上人还是犹疑未决,黄莺已约略有点明白,连忙道: “既是金大哥得到人血就不会死,何必要你一个人牺牲性命来救他呢,我们也可以输给他一点呀!” 那女子望了她一眼道; “以血易血,岂是人人可为,假如输血者功力不足,反而损已而无功……” 黄驾连忙道:“我的功力够吗?” 那女子又道:“恐怕不足,而且我的血质与你也未必相合,他已经受了我一半的血液,换了第二种性质不同的血,徒然促其死亡而已!” 黄驾一愕道:“一样的血,还有什么不同的?” 那女子若笑一声道: “通常的人血约分三种形质,只要找对了血性,大致可以通用,唯独我的血质又与常人不同,其色向微碧,谓之素女血,千百人中,难得其二……” 浮云上人神色微动道:“这素女血有何种特异之性?” 那女子低声道: “素女血仅见于女身,生具此血者,性端而志凝,无天葵之更调,淡男女之情欲……” 黄莺忙又问道:“什么叫天葵?” 浮云上人轻声斥责道:“莺儿!不懂的事情少问?” 黄莺偏着头道: “我的血里面也带着一点绿色,跟常人有点不一样,爷爷替我把过脉,说我是什么天阴脉!” 那女子神色一动,连忙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黄莺想想道:“十九岁了!” 那女子又问道:“你每月可有月红?” 黄莺鼓起眼睛问道:“什么叫月红?” 浮云上人道: “女菩萨,这丫头不知人事,所以发身较迟,可能还没有接触到那些麻烦!” 那女子却摇摇头道: “不然!我看她身腰胸臀发育的俱与成人无异,天蔡不应迟迟未至,阿芳!你问问她看!” 阿芳点手将黄莺叫到身边,附在她的耳边,连问了几个问题,黄驾起先是连连点头,只对最后一个问题却将头摇得像个手鼓似的,阿芳欣色动叫道:“季姑!她与你是一样的!” 那女子犹自不个,阿劳急了道:是真的,她的腋毛与阴……都长全了,却至今未见月红……” 那女子对黄莺又凝视片刻才道:“我不相信,也许她是为救人心切,随口乱说…… 黄莺也叫道:“我为了救活金大哥,连性命都可以牺牲,总不会害他,你不信我就脱下衣服来给你看!” 说着动手就要解衣,浮云上人连忙拍开那女子的穴道,庄容对黄又道: “莺儿!我先出去一下,假如你的血性的确能用,你可得乖乖的听人的话,不许闹别扭!”黄莺点头道: “我晓得,只要能救金大哥,我什么都可以做,不过金大哥要是活不了,我可不能甘休非,要她们偿命不可!” 浮云上人叹息着摇摇头,连骂了几句痴儿,就匆勿地走了!那女子这才对黄驾道;“把衣服脱下来!” 黄骛不犹豫地将全身衣衫脱下,那女子前后地审视良久,才庄容地道: “这件事情关系着你金大哥的生死,你必须诚实地回答我一句话,你倒底有没有月红?” 黄莺瞪着眼表示不懂,阿芳提醒她道: “就是我刚才问你最后的一个问题,你摇头的……” “你是说我每个月有没有流血,没有!没有!好好地怎么会流血呢?” 那女子轻叹一声道: “我不知你是真的素女,还是因为太傻而五窃末开,不过这娃金的若是死了,你可不能怨我,那是你自己害死他的?” 黄莺倒是有点紧张起来道:“我先割破皮,让血流出来给你看看行不行?” 那女摇头道: “不行!输血救人,全靠那一股先天的灵气,血流而气泄,虽然能救他,也会毁却他以前的武基础,那还不如由他死了好!” 黄莺茫然地道:“那我该怎么做呢?” 那女子道:“刚才我怎么做的,你还是照样做!” 黄莺连忙学她的样,咬破自己的手指,与金蒲抓的伤指相抵,而且运足了劲力,想将自己的血液从指尖压到金蒲抓的身上,可是只挤出了一部份,她已感到有力竭之象,幸好那女子在后面抵住了她的背心! 她才觉得其气加强。
血液源源而出,又过了一会儿,她只觉得头上起了一种晕眩之感,心知是失血过多之象,可是她为了金蒲孤,仍是咬牙苦撑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脑中晕眩之感越来越厉害,连眼皮都撑不开了,朦胧中只觉得有人拍了她一掌叹道:“痴心的女孩子啊!你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她仿佛听得是那女子的声音,以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她再度醒来,却见金蒲孤好端端地站在她的身前,旁边是她的师父与那个女子! 她一时忘情,跳了起来,旁边是她的师父与那个女子! “金大哥!你终于被救活了!” 金蒲孤脸满是感激之情,握住她的手臂道: “黄……黄姑娘!谢谢你救了我,我真不知道要如何表示我的感激!” 黄莺兴奋地道: “没什么!只要能救活你,我死了也是甘心的,金大哥!你全好了吗?” 金蒲孤还没有答话,那女子却冷冷地道: “自然好了!而且他再不会受血水症的威协了,小姑娘!我感到你很奇怪,你与我一样是素女血性的人,怎么对男女之情会看得如此之重呢?” 金蒲孤连忙道:“骆仙子!你不要这么说,她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于!” 那女子冷冷一笑道: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居然育为一个男人献出自己的性命……” 黄莺脸上一红,她心中原不知什么男女之情,可是那女子的话却使她感到一种从所未有的羞耻之感,忍不住反唇相讽道: “你还不是一样的,假如不是我师父阻止你,你差一点也为救金大哥而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我舍身救金大哥是为了我认识他,而他到此地来涉险也是为了救我,你呢?你与金大哥陌不相识,你为了什么?” 浮云上人连忙喝道:“鸳儿!不许胡说!” 黄莺不服气地道;“什么?难道我说错了?难道她救金大哥不是为了男女之情?” 金蒲孤也急了,连忙用手掩住她的嘴阻止她再说下去,同时对那女子以歉咎的声音道: “骆仙子!黄姑娘不懂事,你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那女子神色一变,差一点就要发作了,但她终于忍了下来,淡淡地道;“家兄得罪各位之处,与我毫无关系,你们若是不肯放过他,尽管去找他算帐好了,可我可要不客气了,阿芳!送客!” 说完转过身子,背向而立,金蒲孤看出气不对,连忙道: “是的,我们走吧!仙子全命之德在下异日当亲诣致谢那女子连头都不回,冷冷地道: “听着!我救你是因为你的伤因我而起,我没有救你,是这个姓黄的小姑娘救你的,你不必领我的情,更不必再到这儿来!” 金蒲孤知道此刻不宜多说,连忙拖着黄莺,与浮云上人一同告辞,下楼而去,才走出十几步,忽然那个侍女阿芳又追了上来叫道:“喂!姓金的!你等一下!” 金蒲孤止步回身道:“大姊有何赐教?” 阿芳遂出两柄修罗刀与一绺长发道: “这刀是你们的,季姑叫我送还你们,季站说这刀很好!她留下一把!不过她不想白要你们的东西,这把头发是季站上割下来的!季姑苦心修练柔发神功多年,将这长发练得如百炼精钢一般的柔韧,主人毁坏了你的弓弦,你可以用这发接上去,保证比你原来的还好!” 金蒲孤接过刀发,阿芳又道: “你真是个祸害精,害得季姑损失了一半的功力,她怕主人又来骚挠,连这个静修的养心园都呆不去了!” 说完也不等金蒲孤回话,转身就走了,同时那栋小楼上也冒起一蓬清烟,吐出突突的火苗! 金蒲孤知道她们在举火焚楼,决心离去了,不禁有点征然,黄莺却撇撇嘴道: “这个女人真怪,要不是她救了金大哥的性命,又治好了你的绝症,我一定要跟她打上一架,金大哥!你的弓弦真断了?这头发能管用吗?” 金蒲孤轻轻一叹道:“回去再说吧!” 黄莺不依道:“不能回去再说,假如这头发不管用,她换去了一柄修罗刀,那
浮云上人见她并未受到伤害,才放下心来,那女子却冷笑道: “第一次我只是给你一点警告,在我们胜负未定之前,你若是再想逃走,可别怪我不客气!” 浮云上人轻轻一叹道: “痴儿,你别再管什么金大哥了,今天我们能全身而退,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语毕闭目而坐,静待一搏,那女子凝神聚气,连在握鞭的手上,轻声道: “我这雷霆三掣,若是大师能抗受住不动一下身形,我就甘心服输,听凭你们把人带走,否则我也不会对大师怎么样,只是得把人留下来!” 浮云上人闭目如故,启唇轻声道:“多谢女菩萨,老衲当尽力而为之!” 那女子轻叱一声,发鞭挥出,却毫无声息,一直到鞭梢降临浮云上人的头顶上,才听见闷雷似的轻轻一响! 浮云上人全身的袈裟都被一种无形的劲气充实起来,像是一个吹足了气的皮囊,与鞭上的劲力两下一撞,即将发鞭弹了开去,可是他身子四周的青草却为两股强力所激起的劲气震得粉阵! 那女子收回发鞭一笑道: “大师好功夫,这雷霆第一掣我只用了五成功力,下一鞭将加到八成了!” 浮云上人徐徐睁开双目轻叹道: “女菩萨!老衲有句不中听的话想先声明一下,今日之搏,在女菩萨仅为意气之争,在老袖却为苟延残喘之奋斗,因此请女菩萨三思而行,雷鞭二掣,虽未必能定胜负,想女菩萨心中多少也有个数目,实在不须要以性命作孤注之一掷……。
那女子淡淡一笑道:“你可是怕反震之力会伤了我!” 浮云上人摇头道: “老抽不敢存此奢望,但是老袖与女菩萨数度晤谈,想来女菩萨已尽知老衲虚实,老拍这多罗神功发挥至十二成时,老袖自己也无法控制……” 那女子脸色一沉道: “我也不想与大师作性命之博,可是今日之情势已到了非拼不可的程度,大师也知道我的情形我活到这么大,除了自己的父亲外,任何人都没有碰我过一下,那个臭男人居然踢我一脚,假如不杀死他,叫我如何活下去!” 浮云上人默然无语,黄莺却叫道: “你胡说八道,你要是嫁了人,难道也不许你的丈夫碰你,难道你也要杀了你的丈夫不成!” 浮云上人连忙喝道:“莺儿!别胡说……” 那女子却抖手发出了第二鞭,威势更厉,浮云上人由于开口说话,防备较疏,差一点被她的劲力所乘,强自震慑心神,鼓气硬抗过这一鞭,身子已幌了一幌,而他身边的土地却因这一震之故,陷下尺许。
那女子脸色铁青,厉声道: “大师!除非你今天胜过我,否则你这个徒弟也别想活着离去!” 浮云上人轻叹一声道; “痴儿!我不知对你说了多少次,叫你对不懂的事少开口,骆仙子冰清玉洁,你怎么可以用这种话去侮辱她……” 黄莺不服气地道: “她是个女人,迟早都要嫁丈夫的,我的话有什么不对,除非她学的您的样子,把头发剃光了当和尚去……” 那女子一沉脸色,刷地发出第三鞭,这次她是运足了劲力,长鞭自动地抖散,每一根发丝都像是一根钢针,向浮云上人的身上刺来,浮云上人也涨红了脸,将全身的衣服澎涨起来,拼命抵抗发针的刺入。
两个人都用足了力,拼命地对付拧着,有时是浮云上人的劲气较强,将发针挤弯成了弓形,有时则似那个女子占了上风,发针进了他的袈裟,不过这么劣仅是利那间事,很快地双方都将弱点加强了,刺进去的发针又被挤了出来,挤弯的发丝也立刻振直了! 双方已由较力转入了比气的状态,这是性命之争,却也不是片刻间能够解决的,除非是浮云上人挤挤断了她的发鞭,或者是她刺透了浮云上人的肌肤! 黄莺先时还被二人的紧张的局势吸引住了,忘情地凝视战况,过了一阵之后,她忽然想起杯中的金蒲孤伤势轻重,恐怕不能再拖下去了,当她用手摸摸金蒲孤的心口时,突地脸色大变,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道:“师父!您别再打了,金大哥已经死了!” 二人都是一惊,不约而同地收回了劲力…… 双方都是一头汗水,却同时赶到她的身边,黄莺仍是号掏大哭道: “金大哥的心都不跳了!” 浮云上人连也将头凑在金蒲孤的胸口听了一下,才抬头来道: “心还在跳,不过已相当微弱,气若游丝!命在顷刻,女菩萨你究竟是用什么手法伤了他!” 那女子似乎不信地道:“我只割破了他肩头一块浮皮,难道这就杀了他吗?” 黄莺满脸泪痕,将金蒲孤朝她手中一塞叫道:“自然是你杀了他,我要你偿命!” 那女子身不由主地接住了金蒲孤,黄莺一探手,从怀中摸出了修罗刀,正想扑过去,浮云上人却握住她的手臂道:“莺儿!别胡闹,我相信骆仙子必不会骗人!” 那女子抱着金蒲孤,双腿一跃,像飞鸟似的拔了起来,窜进她所居的小楼,黄莺从浮云上人的手中挣脱出来,挺着修罗刀也追了过来,浮云上人恐怕她受到伤害,也赶忙追了上去,阿芳与几个侍女也都飞身上楼! 那女子已将金蒲孤放在一张云床上,一只手试探金蒲孤的脉息,另一只手却掀开他的眼皮,看他的瞳孔! 黄骛似乎呆住了,没有扑去拼命。
那女子看了一下沉声道: “他身上别无病状,只是流尽了血液,趁着体尚微温,还有一个救他的方法!” 黄莺忙道:“什么方法?” 那女子一言不发,突然举起金蒲抓的右手,咬破了他的中指尖,然后又很快地咬破了自己的食指! 不等血液流出,她已将两枚咬破的手指在伤处紧贴在一起,同时急声道: “阿芳!把他的肩头的伤口用手按住,不管受到多大的重力都不许放手!” 阿芳脸上泛起难色,讷讷地道: “季姑!你这样做是否恰当?那个人已经快死了,再说你好容易……。
那女子沉下脸微怒道:“阿芳!我只叫你用手做事,并没有叫人用嘴说话!” 阿劳不敢多说了,庄重地探手按住金蒲孤肩上伤处,那女子随即闭上双目,状如入定,一言不发! 黄骛几次想冲上前,看看他们究竟在捣什么鬼,都被浮云上人拉住了,而且还频频以目示意,叫如不得妄动! 片刻之后,金蒲孤白皙的脸上开始有了血色,而那女子的脸却越来越苍白,阿芳的脸色却十分凝重,按在金蒲孤肩上的那只手不住地颤动,一半是由于心情的紧张,另一半也是为了用力的原故! 又过了片刻,那女子虚弱地张开眼睛道: “大师!我真气已衰,已有力不从心之感,大师能助一臂之力吗?” 浮云上人立刻道: “女菩萨本吾佛舍身饲虎之慈悲精神,老衲敢不尽心成全!但不如何以为助!” 那女子道:“用手抵我后心,徐徐施力!” 浮云上人飞速上前,一手抵住她的后心,另一手却轻拍在她的两肩之处,那女子身子一软倚在浮云上人的臂弯中,睁目急叫道:“大师这是做什么?” 浮云上人一面捺住金蒲孤指上的破孔,一面叹息道: “女菩萨救人心切,竟忘顾己身之安危,老袖实不忍坐视,此子得女菩萨一半之血液为润,生命谅无危险,老衲身藏有生血膏元之药,可于短时间内助之自生新血,女菩萨不必耗损过巨……” 那女子轻轻一叹道: “大师但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人患有一种稀世之绝症,血浆稀薄似水,一旦血管破损,创口无法自凝,势必流尽鲜血而死,我虽然传给他一半的血液,仍不足适应地体内之需,大师万勿延误!” 浮云上人正色道: “一个人的血量有限,女菩萨如倾而注,虽然救活了他,女菩萨自己又怎么办呢?” 那女子闭目较叹道: “我不去想这个问题,此人身具异禀,骨相情奇,将来必大有作为,假如我能救了他,是虽死犹生,大师快解开我穴道,如前言而作,以免功亏一赏,使得我们两个人都耽误了浮云上人还是犹疑未决,黄莺已约略有点明白,连忙道: “既是金大哥得到人血就不会死,何必要你一个人牺牲性命来救他呢,我们也可以输给他一点呀!” 那女子望了她一眼道; “以血易血,岂是人人可为,假如输血者功力不足,反而损已而无功……” 黄驾连忙道:“我的功力够吗?” 那女子又道:“恐怕不足,而且我的血质与你也未必相合,他已经受了我一半的血液,换了第二种性质不同的血,徒然促其死亡而已!” 黄驾一愕道:“一样的血,还有什么不同的?” 那女子若笑一声道: “通常的人血约分三种形质,只要找对了血性,大致可以通用,唯独我的血质又与常人不同,其色向微碧,谓之素女血,千百人中,难得其二……” 浮云上人神色微动道:“这素女血有何种特异之性?” 那女子低声道: “素女血仅见于女身,生具此血者,性端而志凝,无天葵之更调,淡男女之情欲……” 黄莺忙又问道:“什么叫天葵?” 浮云上人轻声斥责道:“莺儿!不懂的事情少问?” 黄莺偏着头道: “我的血里面也带着一点绿色,跟常人有点不一样,爷爷替我把过脉,说我是什么天阴脉!” 那女子神色一动,连忙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黄莺想想道:“十九岁了!” 那女子又问道:“你每月可有月红?” 黄莺鼓起眼睛问道:“什么叫月红?” 浮云上人道: “女菩萨,这丫头不知人事,所以发身较迟,可能还没有接触到那些麻烦!” 那女子却摇摇头道: “不然!我看她身腰胸臀发育的俱与成人无异,天蔡不应迟迟未至,阿芳!你问问她看!” 阿芳点手将黄莺叫到身边,附在她的耳边,连问了几个问题,黄驾起先是连连点头,只对最后一个问题却将头摇得像个手鼓似的,阿芳欣色动叫道:“季姑!她与你是一样的!” 那女子犹自不个,阿劳急了道:是真的,她的腋毛与阴……都长全了,却至今未见月红……” 那女子对黄莺又凝视片刻才道:“我不相信,也许她是为救人心切,随口乱说…… 黄莺也叫道:“我为了救活金大哥,连性命都可以牺牲,总不会害他,你不信我就脱下衣服来给你看!” 说着动手就要解衣,浮云上人连忙拍开那女子的穴道,庄容对黄又道: “莺儿!我先出去一下,假如你的血性的确能用,你可得乖乖的听人的话,不许闹别扭!”黄莺点头道: “我晓得,只要能救金大哥,我什么都可以做,不过金大哥要是活不了,我可不能甘休非,要她们偿命不可!” 浮云上人叹息着摇摇头,连骂了几句痴儿,就匆勿地走了!那女子这才对黄驾道;“把衣服脱下来!” 黄骛不犹豫地将全身衣衫脱下,那女子前后地审视良久,才庄容地道: “这件事情关系着你金大哥的生死,你必须诚实地回答我一句话,你倒底有没有月红?” 黄莺瞪着眼表示不懂,阿芳提醒她道: “就是我刚才问你最后的一个问题,你摇头的……” “你是说我每个月有没有流血,没有!没有!好好地怎么会流血呢?” 那女子轻叹一声道: “我不知你是真的素女,还是因为太傻而五窃末开,不过这娃金的若是死了,你可不能怨我,那是你自己害死他的?” 黄莺倒是有点紧张起来道:“我先割破皮,让血流出来给你看看行不行?” 那女摇头道: “不行!输血救人,全靠那一股先天的灵气,血流而气泄,虽然能救他,也会毁却他以前的武基础,那还不如由他死了好!” 黄莺茫然地道:“那我该怎么做呢?” 那女子道:“刚才我怎么做的,你还是照样做!” 黄莺连忙学她的样,咬破自己的手指,与金蒲抓的伤指相抵,而且运足了劲力,想将自己的血液从指尖压到金蒲抓的身上,可是只挤出了一部份,她已感到有力竭之象,幸好那女子在后面抵住了她的背心! 她才觉得其气加强。
血液源源而出,又过了一会儿,她只觉得头上起了一种晕眩之感,心知是失血过多之象,可是她为了金蒲孤,仍是咬牙苦撑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脑中晕眩之感越来越厉害,连眼皮都撑不开了,朦胧中只觉得有人拍了她一掌叹道:“痴心的女孩子啊!你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她仿佛听得是那女子的声音,以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她再度醒来,却见金蒲孤好端端地站在她的身前,旁边是她的师父与那个女子! 她一时忘情,跳了起来,旁边是她的师父与那个女子! “金大哥!你终于被救活了!” 金蒲孤脸满是感激之情,握住她的手臂道: “黄……黄姑娘!谢谢你救了我,我真不知道要如何表示我的感激!” 黄莺兴奋地道: “没什么!只要能救活你,我死了也是甘心的,金大哥!你全好了吗?” 金蒲孤还没有答话,那女子却冷冷地道: “自然好了!而且他再不会受血水症的威协了,小姑娘!我感到你很奇怪,你与我一样是素女血性的人,怎么对男女之情会看得如此之重呢?” 金蒲孤连忙道:“骆仙子!你不要这么说,她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于!” 那女子冷冷一笑道: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居然育为一个男人献出自己的性命……” 黄莺脸上一红,她心中原不知什么男女之情,可是那女子的话却使她感到一种从所未有的羞耻之感,忍不住反唇相讽道: “你还不是一样的,假如不是我师父阻止你,你差一点也为救金大哥而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我舍身救金大哥是为了我认识他,而他到此地来涉险也是为了救我,你呢?你与金大哥陌不相识,你为了什么?” 浮云上人连忙喝道:“鸳儿!不许胡说!” 黄莺不服气地道;“什么?难道我说错了?难道她救金大哥不是为了男女之情?” 金蒲孤也急了,连忙用手掩住她的嘴阻止她再说下去,同时对那女子以歉咎的声音道: “骆仙子!黄姑娘不懂事,你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那女子神色一变,差一点就要发作了,但她终于忍了下来,淡淡地道;“家兄得罪各位之处,与我毫无关系,你们若是不肯放过他,尽管去找他算帐好了,可我可要不客气了,阿芳!送客!” 说完转过身子,背向而立,金蒲孤看出气不对,连忙道: “是的,我们走吧!仙子全命之德在下异日当亲诣致谢那女子连头都不回,冷冷地道: “听着!我救你是因为你的伤因我而起,我没有救你,是这个姓黄的小姑娘救你的,你不必领我的情,更不必再到这儿来!” 金蒲孤知道此刻不宜多说,连忙拖着黄莺,与浮云上人一同告辞,下楼而去,才走出十几步,忽然那个侍女阿芳又追了上来叫道:“喂!姓金的!你等一下!” 金蒲孤止步回身道:“大姊有何赐教?” 阿芳遂出两柄修罗刀与一绺长发道: “这刀是你们的,季姑叫我送还你们,季站说这刀很好!她留下一把!不过她不想白要你们的东西,这把头发是季站上割下来的!季姑苦心修练柔发神功多年,将这长发练得如百炼精钢一般的柔韧,主人毁坏了你的弓弦,你可以用这发接上去,保证比你原来的还好!” 金蒲孤接过刀发,阿芳又道: “你真是个祸害精,害得季姑损失了一半的功力,她怕主人又来骚挠,连这个静修的养心园都呆不去了!” 说完也不等金蒲孤回话,转身就走了,同时那栋小楼上也冒起一蓬清烟,吐出突突的火苗! 金蒲孤知道她们在举火焚楼,决心离去了,不禁有点征然,黄莺却撇撇嘴道: “这个女人真怪,要不是她救了金大哥的性命,又治好了你的绝症,我一定要跟她打上一架,金大哥!你的弓弦真断了?这头发能管用吗?” 金蒲孤轻轻一叹道:“回去再说吧!” 黄莺不依道:“不能回去再说,假如这头发不管用,她换去了一柄修罗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