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极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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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曼妙地转折,头下脚上,唰地落了下来。

    在水中将金梅龄的后领一抄,人也借着这一提之力又拔起丈许,两脚向后虚空一蹴,飘飘落在小船的另一侧。

     他凭着一口真气,以无比玄美的姿势,将落在水中的金梅龄救上船来,身形确已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无恨生暗自点头,忖道:“此人的功夫,在武林中的确是罕见的,只可惜这样的一个人,却是个没有人性的淫徒。

    我今日不为世人除害,日后又不知有多少个黄花闺女要坏在他手上。

    ” 金梅龄已是全身湿透,又惊又怒。

    辛捷却全神戒备着,心中暗忖:“这厮究竟是什么来路,掌力居然已练到归真还朴的地步。

    看他掌心色如白玉,难道他已练成了武林中数百年来无人练成的‘玄玉通真’了?” 他知道自己的生死就悬于这一刹那之间,他不禁忆起十年前天残焦化的手掌停留在他头顶的那一刻,但是此时已没有多余的时间容他思考,他看到那人面如凝霜,又扬掌待发。

     他心头一冷,沉声道:“阁下为何如此相逼,我和阁下素无仇怨……” 无恨生目光如水隐含杀机,叱道:“少啰唆。

    ”进身错步,就待再施杀手,他成心不让这年轻人逃出掌下。

     突地又是一条白影横波掠来,怯生生站在小艇中央。

    无恨生叱道:“菁儿,走开。

    ” 张菁娇唤道:“爹爹,您老……” 无恨生眼一瞪,道:“怎的?” 辛捷与金梅龄俱都一惊,暗忖:“原来此人是这少女的父亲。

    ”但是此人为何要伤自己呢?辛捷仍如坠五里雾中。

     张菁甜甜一笑,朝她爹爹说:“爹爹,看他年纪这么轻,怎么会是九阿姨所说的那个人呢?” 敢情她已由她母亲口中知道了这事始末。

    探首窗外,看到自己的爹爹连下杀手,她当然非常清楚她爹爹的功力,心想那“眼睛大大的年轻人”怎敌得住。

    一急便不再思虑,也蹿上小船。

     无极岛主长眉一轩,怒道:“你知道什么?那么我……” 他突然想起自己虽然数十年来容颜未改,但当世之人还有谁能至此?连小戢岛的慧大师都不行,因此气得发誓从此不出小戢岛一步。

    一念至此,无极岛主不禁有些得意的感觉。

     张菁眼睛一转,知道爹爹心里已自活动,又俏笑道:“至少您老人家得问问人家呀。

    ” 无极岛主哼了一声,暗忖:“这妮子怎的今天尽帮那人说话,莫非她也对他有意了?” “这小子要是敢动我女儿一根汗毛,我不把他连皮都揭下来才怪。

    ”他暗自思忖着,“只是菁儿的话也有道理,这小子看来最多只有二十多岁,也许不是梅山民也说不定。

    ” 张菁与她爹爹一问一答,辛捷心里更糊涂,奇怪着:“这父女两人究竟与我有什么牵连呀?‘九阿姨’又是谁呢?” 金梅龄却鼓着嘴在一旁生气,这少女虽是帮着辛捷,金梅龄心中却一百二十五万个不愿意。

     “瞧她穿着怪模怪样的,准不是个好人。

    ”她妒火如焚,张菁的一举一动她都看不顺眼。

     无极岛主身形微动,倏然又站在辛捷身前,张菁惊唤了一声,哪知她爹爹并未出手,只是厉声问道:“那手帕是谁的?” 辛捷一愕,张菁接口道:“就是你给我蒙眼睛的那块嘛。

    ”辛捷会意,随口道:“是我的。

    ” 无极岛主脸一沉,叱道:“是你的就好。

    ”双臂微一吞吐,势挟雷霆,“呼”地又是一招。

     辛捷本在全神戒备,见他肩一动,真气猛地往下沉,那小小一只船,怎禁得住他这种内家真力?“呼”地翻了一个身,船底朝上。

     张氏父女猝不及防,身形随着船身一飘。

    江中别无落足之地,只得又落在船底上。

     须知无极岛主轻功再是佳妙,却也不能将身躯停在江面上。

    他凌波而行,只不过借着空气的冲激将体中的先天之气与之合而为一而已。

    但若停在水面上不动,却是万万不能。

     无恨生面目变色,辛捷两度从他掌下逃出,已使他怒气冲天,他修为百年,杂念俱消,就只这“嗔”之一字仍未曾破得。

     张菁怔着眼望着他,意思在说:“怎么办呢?” 无极岛主亦是无法,他总不能不下水捉人呀,眉头一皱,双掌连扬,江面的水,被他的真力一击,飞起漫天浪花,声威端的惊人已极,张菁拍手笑道:“呀,真好看,真好看。

    ” 无恨生双脚率性钉在船底上,翻了身的小船动也不动地停在江面上,小船四周的江水,却被无极岛主惊人的掌力冲激成一个个水穴,浪花飞舞,一条条浊黄的水柱,升天而起。

     “看你往哪里逃。

    ”他一看船的四周江底并无人迹,暗忖,“这小子一定是朝岸边游去了。

    ” 他不知道辛捷根本不会游水。

     然而,辛捷此时又怎样了呢? 无极岛主双腿微曲,以无比的内家真气,催动着这小船朝岸边移动,双掌不停地朝江面上挥动,浪花水柱此起彼落。

     远远有几条渔船望见江面上突然升起一道丈许高的水墙,吓得望空拜倒,以为是水神显圣。

    这些水上讨生活的人神权最重,有的甚至立刻买来香烛,就在岸边设案祝祷了。

     无极岛主将小船催移至近岸,仍然未见辛捷的踪迹,张菁抿着嘴笑道:“爹爹,人家不会朝那边的岸游过去吗?” 无极岛主也不禁暗暗失笑,脸上却绷得紧紧的。

    他两腿微曲,小船倏地变了个方向,快得如离弦之箭,朝对岸射去。

     这里江面浪花,许久才回复平静。

    突地浪花又是一冒,江水中钻出两个头来,却正是辛捷与金梅龄两人。

     原来小船一翻,辛捷心中早有计较,一手拉着金梅龄,屏住呼吸落入水中。

    等小船翻身之后船腹与水面之间,自然会有一块空隙,辛捷另一手抓住船舷,头部便伸入这块空隙里,是以两人虽然身在水中,既不会沉入水里,又不至不能呼吸,就算耽上一天,也绝无问题。

     金梅龄见辛捷如此机灵,朝他甜甜一笑,颇为赞许。

     船腹黑洞洞的,辛捷知道强敌未去,连大声呼吸都不敢,他听到四面水声轰然,更是心惊。

     后来他感觉到小船在微微移动,半晌,他脚底似乎碰到实地,知道船必已离岸甚近了。

     等到张菁在上面出声说话,他知道这少女在暗中帮着自己,心里受用得很,随即想到她爹爹必会催动着这小舟至另一岸,拉着金梅龄又沉入水中,他双脚已能踏着地底,心中自是大定。

     两人摒着呼吸在水底良久。

    须知他两人俱为内家高手,摒着呼吸自不困难,等辛捷确定强敌已离远去,才悄悄伸出头来。

     他四望一下,见江面已无敌踪,喘了一口气,与金梅龄悄悄跳到岸上,暗道:“侥幸。

    ” 两人见了那“中年书生”的功力,哪里还敢多作停留?脚一踏地,便施展轻功,落荒而去。

     辛捷这一全力施展,金梅龄暗喜道:“他的轻功好俊。

    ”伸手挽住辛捷的臂膀,要不她怎能赶得上他? 此刻她身心都已交托给她身旁的人了。

     他俩湿透了的衣服,被行动时的风声带动得“簌簌”地响。

     “讨厌。

    ”金梅龄俏骂着,一面将贴在身上的衣裳拉了拉,辛捷则笑脸望着她,他脚尖微一点地,人便掠出数丈开外。

     当他俩都已感到这两日来的惊险已成过去时…… 突地,他俩人身后多了一条白色人影,手朝毫无所觉的辛捷的背上“玄关穴”点了一下。

     金梅龄蓦然觉得身旁的辛捷停顿了,她停不住脚,身形仍往前掠了丈许。

    手腕一空,她惊忖:“怎的了?”回头一望,一条淡白的影子一晃,辛捷也不知所踪,接着,她听到一个极甜美的声音自空中传来:“姑娘,你的人我带走了,不过,记着,我是为你好。

    ” 金梅龄但觉一阵晕眩。

    四野寂然,根本没有人迹,但这声音从哪来的呢? “难道是‘传音入密’?”她又是一阵晕眩。

     微风吹处,大地上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孤独、寂寞和惊惧。

    “捷哥哥,你到底怎么样了呀?”她发狂地朝那白影消失的方向奔去。

     晃眼到了岸边,江水东流,江心正有一艘大船扬帆东去。

    风吹着,一块烧焦的木片滚到她脚下。

     她俯身拾了起来,柔肠百结。

     “这就是昨天我替捷哥哥生火时的木头吧?捷哥哥,你到哪去了呀?”晶莹的泪珠流过她嫣红的面颊。

     这两日来的生死搏斗、似水柔情,都梦境般的永留在她心头,但梦中的人却已不知去向了。

     她两日来未进水米,再加上这精神上如此重的刺激,她再也支持不住,虚软地倒在地上。

     她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