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韦千里被迫解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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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不肯教我的一个最重要图形,哼。

    你不知师父,他的心眼多着哩!我们三个师兄弟,所学的武功俱有所长。

    然而每一个人都漏了一点儿破绽,自己再也没法练得再精深。

    我一懂了那图形,功力便迈进一大步,故此能够硬生生将那内伤镇住,否则,我早就埋骨空山了 韦千里听到此处,似懂非懂,但仍然不住点头。

     “你既认得宇,那很好,那本秘籍上的文字,我虽然懂得不少,但却一点也不明白其中意义。

    现在你到洞里去,把角落里那块石头移开,将秘籍取出来,也许记载着救治走火入魔的方法……” 韦千里站起来,但觉双腿疲软无力,他一径走向那矮小的石洞,心里想走快些,但双腿却不听他的指挥。

     夺魄郎君上官池一见他脚下发虚,便知其故。

    于是也没有叱骂催他。

    随手在地上拾起一根骨头,捏在掌心中,那只独眼,却注定韦千里的动作。

     他忽然大声道:“你别乱翻那本秘籍,记住……” 韦千里已走到石洞前,听见他的嘱咐,便应了一声。

     石洞中传出回声,把他吓了一跳。

     他弯腰钻人石洞中,但觉洞中一股臭味,只钻进大半丈,豁然变得宽大,却是个丈许方圆的石室。

     匆匆四下一瞥,只见近洞上血迹斑斑,腥气弥漫,一只死鹿,还剩下半身,胜中的肠脏流了一地。

     却见还有一个洞穴,当下再走过去,俯身钻进去,这洞只有半丈余深,便到了尽头。

     他借着微弱的光线细瞧,这里面极为狭窄,大约只有六七尺高,四尺来阔。

    但四壁甚是光滑,地上也甚平坦,而且靠着里面的地上,枯叶铺得厚厚的。

    却因为地方太窄,决容不下一个人卧倒。

     “难道他不必睡觉么?”他惊讶地忖想:“这些枯叶铺在这儿干吗?” 眼光落在角落里,那儿果然有块磨盘大的石头,覆盖在另一块更大一点的石头上。

     他跪下去伸手去搬那块石头。

     这块石头虽然不小,但只有寸许厚,故此并不沉重。

    可是韦千里早就手足俱软,竟然十分吃力才将石头移到一旁。

     只见其下的石头,有个尺许大的凹槽,槽中放着一本书。

     这后洞中光线十分暗淡,可是那本书却灿烂闪烁出银光,非常夺目。

     他愣一下,这才伸出手去拿。

     把这本秘籍拿到眼前,猛然发现闪烁的银光,原来是书面上的四个字,那是紫府奇书四个字。

    书面和书底都相当硬净,不知是何物所制。

     他真个不敢翻动,小心地捧着那本银光闪闪的奇书,一径钻出洞外。

     乍一抬头,洞外丈余处那块大石之前,也不见那夺魄郎君上官池的踪迹。

     他惊讶地咦一声,洞口左边有人冷冷道:“我在这里呢!“ 循着声音,侧面一瞧,只见那丑恶可怖的独眼怪人,盘膝背贴着石壁而坐。

    原来这一会儿功夫,那夺魄郎君上官池到底根基深厚,已经稍为恢复过来,便以双手代足,挪到石洞旁边,凝神侧耳,细察洞中声音,这一下居心何在,显而易见。

     韦千里走过去,双手捧书递给他。

     他微微摇头道:“你把第一页揭开。

    ” 韦千里如命揭开第一页,这时才发觉这坚硬的书面,乃是一种精致光滑而坚硬的皮革所制,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颜色极是洁白。

     书面内页以原笔题着几行字,写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结构风流,命意潇洒。

     他正在心中念道:“险夷生死,汇容滞留,斯人愦昧,秘锁奇四!” 其下并无题署,也没有年月。

     韦千里心中迷茫,不知这四句的意思。

     书面虽然坚硬,但书中纸页,却是极为软薄。

    质地似绢而非绢,薄如蝉翼而不透明。

     第一页已经撕掉,靠边底处分明可见撕得不整齐的碎边。

     这样,最上面的一页,便是原来的第二页。

    但见整页仅是一幅图画。

     背景是一片光秃秃的树林,天色甚是黯淡。

     树林前有枝幡杆,其中一支三角形的令旗。

    只因这幅图书,乃是工笔细描,故此那令旗描绘得十分生动。

     但见黑底白间,中间一个骷髅头,下面交叉着两根骷骨。

    这支令旗竖在杆顶上,因体积不配,显见不大合适。

     整幅画勾出惨淡可怖的意象,使得韦千里暗中直打寒噤。

     再看下面写着得令者昌四个蝇头小子。

     耳边但听夺魄郎君上官池阴沉地道:“翻第二页!”他抬眼一瞥,只见夺魄郎君上官池那可怖的丑脸上,面色沉寒凝重。

     他连忙低头去翻第二页,却也是幅图画。

     整幅画面仍然保持那种阴森可怖的气氛,背景依旧是在那片光秃秃的树林之前。

    但旗杆上却不见了那支白骨令。

     满地的白骨纵横,天色阴沉得快要压在地上似的。

     他大大喘一口气,仿佛也被这阴森沉重和恐怖的气氛压得透不过气来。

    心中忽然想起那柄令旗,还插在榆树谷中的大榆树身上。

     耳边一个冰冷的声音升起来:“我们白骨门的至宝白骨令,乃是掌门人的信物。

    若是此令被人毁掉,本门便齐遭祸劫。

    掌门人必须率领本门一应弟子,任由那能毁令之人处置,虽粉身碎骨,决无两言。

    记得我入门时,也曾发过重誓,遵守这条规条……” 韦千里不知他所说的白骨令是什么东西,只好唯唯以应。

     这幅图下面题着天殊地灭四个字。

     在这幅惨厉阴森的图画之下,加上这四个字,就像是那神秘的咒语般,份外增加恐怖的味道。

     “翻第三页……” 语音未歇,韦千里已急急揭过。

     只见这幅图画,仍然是以那光秃得可怕的树林为背景,天色依旧是那么阴沉。

     树林之前,一个道装老人,闲散地站着,脚下不七不八,上面是左掌当胸,右掌半伸,臂弯微屈。

     另外还有些虚线,脚下的可看不清楚,但上面手掌的虚线,却十分清楚地表现右掌收回,左掌递出。

     这幅图上没有题字,他看到那道装老人,神态栩栩如生,凹目挺鼻,眉浓嘴尖,竟是含有一种令人说不出的邪恶凶残的味道。

     他赶忙把眼光移开。

     “翻第四页!”夺魄郎君上官池道:“懦夫!看图画也骇怕么?”末后两句话,大有斥责和不满之意。

     韦千里哪敢应声,连忙依命翻过一页。

     画面上再没有背景,只有那道装老人,独个儿在图画中,作出迈步欲走的姿势,这番虚线极多,使人眼花缭乱。

     “这是本门行功心法,乃是通往上乘阴功的必由之径,功效极著,听我师父讲解,这行功五式,最能补助内功火候精修。

    不但对本门的白骨阴功助力至宏,便其他家派的内功,若通晓了我白骨门的行功五式,立见灵效,有事半功倍之妙。

    当年我身负内功,转动不便,可是勉强挣扎着勤练这行功五式,不数日工夫,便可起身行走。

    呶,你瞧,这个是第一式,属中央土,第二式踏坎位,属癸水,第三式走兑位,属乙木。

    第四式赴离位,属内火,第五式转良位,属庚金。

    然后归元复本,重反戌土。

    这行功五式我因治伤之故,是以最有心得,可惜你没有见过本门弟子练功时光景,否则,你便知道他们依照这秘籍上的部位尺寸而练,灵效只有一半,应该是手足并出时,各减五寸才对……” 韦千里仔细瞧着那图形,耳听那怪人傲然地在述说,忽然明白〔这正是榆树庄中晨夕必见的架式。

     那是另外一对年轻的兄弟,复姓欧阳,大的单名昆,小的单名煜,乃是二庄主铁掌屠夫薄一足的徒弟。

    他们晨夕勤练,故此他看都看得热了。

     “翻第五页……”他那阴沉的声音,把韦千里惊醒,连忙依命翻动。

     只见画上那道装老人,改为坐马半蹲之式,手足之间,虚线甚多。

     “这便是白骨阴功的第一式!”夺魄郎君上官池道:“其中暗含一套厉害掌法。

    快,翻第六页……” 韦千里连忙又翻了一页,只见那道装老人已变为半蹲半坐之式,虚线仍然是那么多,复杂得使他看不出所以然来。

     事实上这白骨阴功,乃是内家功夫,讲究要调元运气、水火相济,再配合身形架式,内外兼修。

     这样,才能得到臻至高至妙的境界。

    光是打坐练功,纵然火候精纯,也不过如金刚泥像,无能出手。

     光是练表面的架式,则等于空心老倌,一戮即穿。

     是以即使韦千里能够记下来,最多也不过依样画葫芦,毫无用处。

     他再揭第七页,这是个坐功图。

    那道装老人浑身赤裸,盘膝而坐,浑身经脉间,一道红线纵横结走。

     第八页也是坐功图像,那道装老人赤裸着身躯,却是背面而坐,也是一道红线,贯行全身。

     第九页却是个站着的图样,那道装老人依然赤裸,双手平伸,掌心向上。

    浑身一道红线,交错贯行。

     图下注着生死锁三个大的字。

    再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他还未曾看清楚,夺魄郎君上官地已厉声道:“这些字是什么意思?快说,快说 他不要抬目去瞧,便已感觉出这个积恨多年,誓图雪耻的白骨门高手,此时已失去矜持,极为焦急地希望在那一行字中,能够寻出解救走火入魔的神奇方法。

     他忽作奇想,忖道:“任是一世英雄,处身在这渺茫的希望之前,也将会不克自持啊!古昔气吞万里的西楚霸王项羽,在乌江之滨,遥望江东,云气黯然,那时候他作什么希望呢?他为什么这样便放弃呢?” “嘿,你看明白了没有,是怎样说啊?“他惨厉地怒叫起来,可是,后面那句话的语气,又放软了许多。

     韦千里矍然而觉,连忙诵读那行小字: “造化同功,叠卵之凶, 偃苗助长,期旬而终, 用四兼后,得大神通。

    ” 夺魄郎君上官池厉声叫道:“什么凶啊?快说来听!” 韦千里心中寒颤一下,因为这刻他已明白这几句的一部份意义。

    起初的两句是说这种生死锁的功夫,能参造化之功,可是,他像叠卵那般凶险。

    如果像战国那位宋人那样,嫌田中苗长得不够快,把苗拔起一点儿。

     这种急于求功的方法,最为危险,故此有期旬而终的结论。

    意思是满了一旬之期(即十天),生命便告终结。

    最末后的两句,第一句用四兼后,便不知作何解法?得大神通这句当然懂得。

     他害怕的是如果说出真相,则这个恐怕会立刻杀死他。

    因为韦千里虽然并非善揣人意,但他却深深感觉得出这位怪人对于这几句话的期望。

     他手指动一下,像是要去揭下一页。

     夺魄郎君上官池哼了一声,出手如风,一下子把秘籍夺回。

     这本秘籍一合拢起来,画面上那紫府奇书四个银字,便向着天空,闪烁起银光。

     他嗫嚅一下,道:“小的……小的虽然认得那些字,但不大懂其中之意……” 他本是大着胆说出来,一心以为这个森冷的怪人,或者会因之而激怒,不知会有什么苦头吃了。

     可是,夺魄郎君上官池猛然点头,道:“对,这是本奇书秘籍,书里字中之意义,自然十分深奥,你再细看一遍,慢慢想一下……” 说着话,把那紫府奇书又递过来。

     跟着又叮嘱道:“你不得胡乱翻动,知道么?” 韦千里接过那本白皮银字的奇书,战战兢兢地再打开来。

     翻到第九页生死锁之处,细细瞧一会,故意装出茫然的神情。

     这一下可真地把魔头蒙住,只因韦千里给他的印象是胆小如鼠,十足的懦夫,岂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欺骗他? “你再细细想想,不必慌张,要知道这本书乃是白骨门历代秘传至宝。

    当我看到第九个图形之时,才知道本身真元之气和那一点三昧真火经行的脉穴是怎样走法。

    可是,我心太急了,这本秘籍乃是当年我师父酒醉之后,无意露出口风,仅我一个人知道。

    但这三十年来,我一直都不能解释何以师父不将秘籍传给大哥,反而摆在师妹房中一个小巧机关内之谜。

    怎样?你明白了什么?” 韦千里本是双眼注视在书中,心里头慌慌乱乱地听他说话。

    不知如何点一下头,惹来那夺魄郎君上官池的询问。

     这时,他并不知道人家会错意,还以为自己的作伪被他窥破,骇得浑身冷汗直冒,忙乱地应道:“小的——只猜出好像是说,炼这功夫不能心急,否则十分凶险,大概十天便要……” 下面那句死字,始终说不出来。

     夺魄郎君上官池如何会不明白,厉声一叫,倏地伸手扣着他左腕间脉门,凶凶道:“你看清楚了,真是这样?“ 可怜韦千里被他一扣脉门,三魂七魄走散了大半,胸臆间血气翻腾边冲,比死掉还要难过。

     可是在昏昏迷迷之中,他仍然应了声是。

     夺魄郎君上官池那只独眼中凶光一闪,形状骇人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