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美公子砸锅赢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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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千里一招出后,便怔站在原地,心中惊喜交集。

     原来他方才的一招,右手点穴照着九阴掌法中攻取敌人的部位,因而悟出这一派点穴手法。

     右手的一拳,不过是个幌子,用意仅在掩护左手点穴。

     可是他武功之高,已非等闲,是以这一拳出去,恰好是掩护右手点穴的最佳位置和时间,迫得对方无法瞧清楚,不得不出全力闪避。

     他的反应何等灵敏,这刻已知这一招使得奥妙,不由得惊喜万分。

     早先他抢先一步,从对方头顶飞跃过去,突然心中一动,趁机会一脚踹出。

    曲土英果真向他所预定的地方离开,故此一回身,果已恰好扑到。

     在这瞬息之间,他又悟到自己大可不要墨守成规,限着自己用九阴掌法来对敌,于是试用一招,果然大大收效。

     他明白曲士英绝不能发觉自己仅识一套九阴掌法了。

    因为他光是用数日来苦思而得的点穴手法,夹杂以掌拳掩护,大概足可以把这个魔头蒙住,以为他真是出身于三危老樵金莫邪门下。

     小阎罗曲士英见他招数功力,俱是一时之选,不由得起了一点悔意。

    以他这一身武功,如能利用来除掉七步追魂董元任,该是多么高明的一步棋。

    不过目下正是骑虎之势,不能罢休。

     于是大吼一声,聚集全身功力,三度进扑,招数发处,使出“穷猿奔林”之式,双掌齐施。

     韦千里凝身不动,这时发觉此刻对方掌力隐隐含有刚猛之力,并非像开始时全属阴柔,等到敌人双掌已近,左硷冖沉,似乎要向这一方闪开似的。

     在曲士英而言,他这一招全部力量,都蕴藏在右手,只等招数用足,便完全偏重于右边进攻。

    恰好就是对方的左路。

    若果对方真个向那边闪避,必死无疑,是以心中大喜,奋力前击。

     哪知人影一闪,敌人似左实右,竟从自己左掌下面钻到身后。

    这一惊非同小可,幸得功力精纯,虽以全力击敌,仍然能发能收,猛可撤掌旋身。

     冷风袭至,只见敌人右手骄指疾点上盘五官大穴。

    左掌却横砍而至,势沉力猛,时间部位,莫不恰到好处。

     百忙中顾不得面子,突然侧身滚下地面,疾翻开去,沾了满身尘土。

     韦千里哈哈而笑,戟指道:“起来,拍干净衣服再打……” 小阎罗曲士英极怒极羞之下,反而沉住气,凝立如山。

     韦千里见他不动,便开始进攻,或掌或指,全是两手齐发,神妙异常。

     曲士英已沉住气,一味以身法神速无比,专门问避,寻瑕蹈隙才攻出一招半式。

     这一来便成了缠战的局面。

    只因韦千里虽然武功出众,但要他用新创的招数,克此大敌,却万万不能。

    能够迫得对方守多攻少,已属武林奇迹。

     韦千里忖道:“我的弊病,在于招式不能连续变化,往往在一招之后,必须用上一些无用手脚,才能猛展下一招点穴手法。

    不过有他来试招,却是最好不过,打死了不用赔命,或算是做了件好事。

    ” 曲士英虽见他稍懈,唯恐是诈,依然用游斗方式。

    因此韦千里打得顺心遂意,忽又想道:“此人除掉,世人虽可以拍手称庆,但董香梅既已属他,岂不变成寡妇?” 想起董香梅,登时心中软了,生像难以对他下毒手。

    他又想道:“董香梅如今不知在什么地方,一会儿必须问出来。

    ” 曲士英开始试图反攻,九阴掌法一招一式,陆续施展。

     忽见韦千里微一怔神,他这里哪会放过如此机会,一招“柳絮拥堤”,左手一晃,右手已疾击敌胸。

     韦千里仓惶一闪,右掌呼地扫来。

     曲士英心中大喜,卖个破绽,让敌掌击到胸前,方始一吸气,前胸突然收缩了大半尺,这时他左手已电急切下。

     这一招用得毒辣老练,纵然三危老樵金莫邪处此境地,再也缓不过来,非败不可。

     曲士英冷笑一声,突然加上一脚,从下盘电急踢到。

    韦千里不防他有此一着,脸色微变。

     说时迟,那时快,韦千里身形一纵,下半身飘飞起来。

    伸出去的手掌已被曲士英一掌砍个正着,却避开了他下面踢向下阴的一脚。

     曲士英这一掌,真有击石成粉的功力,别说是血肉的手臂,即使是钢铸的臂膀,也得砍一条印。

     哪知掌锋一触韦千里的手臂,却坚硬无双,比之钢铁似乎还要坚硬些。

    心中叫声不好时,对方手掌已印到胸口。

     小阎罗曲士英百般无奈,努力侧闪。

    在这电光石火般的刹那间,他忽然悟出自己如不是心肠太毒,也许还可以避过对方这一掌,但因他一掌砍下,犹嫌不足,底下尚加上一脚。

    迫得敌人非飞身避他这一脚不可,却因此掌势前进得更急,令他没有回避余地。

     他大吼一声,翻身仰跌地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韦千里站在他身前,朗声道:“我本无伤你之意,只要迫你认输便算数,哪知你自作自受,使我不得不发出掌式……嗯,现在你怎样了?我只用了三成真力而已,该不致于不治吧?” 小阎罗曲士英奋力挣起身,盘膝坐在地上,并不理睬他的话,自管运功行气,赶快自疗伤势。

    他处置得宜的话,伤势可以马上痊愈一半以上,以他这个老江湖,明知对方不会再下手,便忙忙运功疗伤,不理对方。

     韦千里绕到他后面,伸手替他推揉背心,助他一臂之力。

     半个时辰之后,小阎罗曲士英吁口气,睁开眼睛。

    心中暗暗觉得安慰,敢情他疗伤得快,又加上韦千里替他推揉穴道,助他真气运行,是以居然痊愈了七成之多。

     韦千里回到他面前,问道:“数天前你可曾经过庐州?” 小阎罗曲士英冷冷瞥他一眼,心中计算着许多诡谋,摇头表示没有。

     韦千里又问道:“现在董香梅在什么地方?” 曲士英忽然又愤怒起来,登时推翻了刚刚的决定。

    原来他已决定忍气吞声,利用韦千里干掉七步追魂董元任再说。

     他冷酷地道:“你为什么要问我?难道你对她已有了感情?” 韦千里哼一声,道:“你不能回答我吗?” 曲士英忽然失声嗟讶,原来他已想起来一件事。

     几年前他曾奉了七步追魂董元任的命令,在杭州城内一处屋宇中,要杀死一个人。

     那个青年十分俊美,当时他觉得眼熟得很,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现在,他可想起来了,那个美少年魏景元正是和眼前这个韦千里长得一模一样。

     这个惊讶还不算厉害,最教他吃惊的是当日董香梅表示出对那魏景元有情,曲士英虽是铁石心肠,倒底因她求情之故,饶了他一命,仅仅把他点了天残穴,变得又聋又哑。

     如今他可联想起来,董香梅之对那魏景元有情,一定是因为他长得和韦千里一般模样。

    记得昔年在榆树谷中,董香梅常常爱捉弄这个书呆子的韦千里为乐。

    也许在嘻玩之中,爱苗已种,是以见到魏景元,芳心不克自持。

     但也许当日的魏景元便是这个韦千里,当日是因为那魏景元面目眉宇间没有流露出怯懦之色,因此他一时想不起来。

    而目前这个韦千里,不也是挺英俊潇洒么?哪有一丝当年的怯懦味道。

     “我可以回答你。

    ”小阎罗曲士英强自忍住满腔妒火。

    这种炉火足以毁灭整个世界。

    但他却明白如今硬干一定不成,那三危老樵金莫邪的武功果真宇内无敌,自己根本猜不透人家的招数,尤其最后那一掌,这韦千里是不知已练成什么武功,居然臂坚如钢,这的确是震骇天下的一桩绝艺。

     因此,他唯有采取阴谋毙敌的办法。

    “我可以回答你,不过,我先问你一句,你可曾在杭州城住过?” 这小阎罗曲士英心中颇以韦千里不提这一笔旧帐为异。

    因此他必须弄个清楚,假如杭州城内不是他,那么可以证明董香梅果然对这个童年伴侣有了情感,故此后来便移到魏景元身上去。

     韦千里摇头道:“没有,她现在在哪里?” 小阎罗曲士英冷冷道:“我不知道,我这是刚从北京回来,我把她的未婚夫杀死了。

    ” 韦千里暗中打个寒噤,忖道:“他的确对董香梅有情,会不会也来害我呢?” 曲士英霍地站起来,大声叫喊道:“我不须瞒你,我的确是爱她,你想怎样?” 韦千里想道:“这厮疯了……”口中道:“我并不怎样,不过问问罢了” “我现在正要寻她下落,那老家伙传令榆树庄手下的人说,你也可以暂时放过,务须全力搜捕我和香梅两人,所以我急急要找她 “哦……”韦千里意味深长的哦一声,道:“那么你和她不是一道出走的了,你们为什么要出走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警戒地注视着韦千里,但终于道:“她不愿意嫁给那个家伙。

    而我呢,也因爱她而露出马脚,我却想不到她也逃走。

    否则我也不必费事跑一趟帝都,把那厮杀死……” 韦千里思忖一下,道:“你看她能不能逃得出榆树庄的耳目?” 曲士英不悦道:“这个你不必多管,我自会替她打算。

    ” 韦千里耸耸肩,道:“好吧,那未我走我的路,你的骏马归我所有了吧?” 曲士英阴沉地点点头,过去把鞍后的包袱解下来,和韦千里对换了一匹。

     两人认镫上马,曲士英问道:“你这要上哪儿去?” 韦千里没有立刻回答,歇了一下,道:“我要查一查董元任如今在什么地方……” “为什么找他?” “只要知道他在何处,我所找的人大概就有了下落。

    ” 曲士英瞿然动容,登时疑心韦千里这句话,意思是指董香梅的下落。

    事实上也是道理,董元任已离开了杭州,那么他所赴的地方,除了是他曲士英现身所在之处外,一定就是董香梅。

     “听说他去了襄阳。

    ”曲士英道:“但这消息不知确否?” 韦千里嗯一声,策马走出大道上,却不是向邯郸进发,反而向南而驰。

    曲士英紧紧追上来,他一脸尽是阴森森的笑容,但韦千里在前面,瞧不见他的表情。

     “我和你一块走吧,你要找董元任,我较为容易查出来……” 韦千里道:“随便你吧,反正你不容易和董元任妥协来害我……” 两人走了老远一程,天已近午,他们便在一个镇店歇下来打尖。

     饭后一出饭馆子门口,曲士英突然一跃两丈,把墙角后一个人兜心抓住。

     那人登时双脚尽软,跪倒地上。

    韦千里牵马走来,听到曲士英那股冷酷无错的声音道:“要命的便乖乖的跟着我的马,出镇外我有话问你。

    ” 说完之后,也不征求那人同意与否,一径放手,接过韦千里手中缰绳,跳上马去。

    韦千里忙也上马,心中已猜想到这人一定是榆树庄手下,正在窥看他和自己的行踪,却被这个魔头发觉。

     两马当先缓缓出镇,那人果然害怕无比地跟出镇外,曲士英找处荒僻的地方,勒马跳下来。

     那人登时又双膝俱软,跪在他面前,连连叫道:“少庄主饶命,小人但凡知道的,都尽量说出来。

    ” 曲士英阴阴一笑,道:“这样还可以,我先问你,榆树庄如今改了什么记号?此镇是有分舵抑是恰巧路过此处?记着,如有一字虚言,我叫你挣扎哀号个十天八天才死得掉。

    ” 那人叩头如捣蒜,道:“榆树庄的记号一律改为绣有十字的酒帘,远远一望便晓得了。

    帘杆失所指的方向,第三座屋子便是。

    老庄主已下令凡是江湖上有点名望的武林人,都给安上咱们往日的记号。

    但小的们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小阎罗曲士英道:“现在你晓得了,对么?”声音奇冷惊人,那人身体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

     韦千里道:“你先别怕,快回答少庄主的问话。

    ”此言一出,自个儿突然感慨万端,想想现在居然安慰别人不必害怕,真是一桩奇迹。

     那人抬头看看韦千里,又打个寒噤。

     曲士英笑道:“你认得他是韦千里么?嘿嘿,本来这功劳真不小,可惜你运气太背了,快说下去。

    ” “是……是……小的只有一人经过此镇……” “哦,你是传讯的?” “小的正是,老庄主已到了襄阳。

    ” “董姑娘呢?”韦千里忽然大声问:“她可是也在襄阳?“ 小阎罗曲士英面容突然变得异常惨厉可怕,只因韦千里一再触发他的妒火,然而他又无可奈何。

     那人叩头道:“这个……小的可就不知道了。

    ” 静寂了一会,那人满面流汗,浑身直抖,显然惊恐无比。

    要知曲士英在董元任未隐退之前,一向是掌刑责之职,握有生杀大权。

    而他为人天生冷血冰肠,常常杀人,是以榆树庄中之人,见到他比谁都要害怕些。

     韦千里也觉得这一阵静默,有点肃杀难堪,正想开言。

    却听曲士英道:“姑念你将一切从实供出,因此免你惨死之罪……” 那人一听此言,叩头不已。

    韦千里却听出不妙,突然想起一事,立刻大声道:“曲士英且慢,我还有话问他!” 曲士英冷漠地摆摆手,着他询问。

    韦千里便道:“还有一个姓陈名进才的人,可曾被你们擒捉住?” 那人战栗道:“没有,他逃出之后,至今小的没有得到他又被擒捕住的消息,不过小的只知道从这儿起往北的消息,其他地方都不知道。

    ” “唔,陈进才么?他不是早已脱离榆树庄的么?”曲士英居然还知道这个人,可见得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