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卷 化物语(下) 第五话 翼·魅猫 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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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川同学不在,老实说命令系统整个就是乱七八糟……没一件事情能够顺利处理的。

    她真的一直在处理这种事吗?居然弄了一个这么非比寻常的时间表,她真是疯了。

    现在就连负责协助的你都不在——老实说,光是现在这样讲电话我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 「那些几乎都是羽川一个人在弄的啦。

    」 那家伙为了班上,到底付出了多少心血呢。

    而且……她又是费了多大的努力,才让班上的人无法察觉到她的忙碌,不让周围的人看到她的辛苦呢?那些工作量就算让她忙到不可开交也不奇怪,她却从未展现出忙碌的一面,也不说半句抱怨的话。

    她做任何事情都一样——努力本身不算厉害。

    厉害的是,她可以不让周围的人察觉她很忙碌。

    就连一直在旁辅佐她的我,都很难完全掌握羽川辛苦的程度。

     真是的。

     那家伙是真正的天才,只有她—— 不过,我真希望你不要说和男朋友讲电话是在浪费时间啊,黑仪同学…… 「看来,今天我大概要弄到很晚才能回家吧——离校时间我看是没办法遵守了。

    有可能还要带回家弄吧。

    这么庞大的工作量,她之前居然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全部处理好,这已经达到让人惊叹的水平了。

    我说,阿良良木,你就照平常一样贯彻自己的作风吧;我也会这么做的。

    」 「也好……那么,」 在清楚认识到目前的状况后, 我说。

     「学校那边就拜托你了。

    办一个快乐的文化祭吧。

    」 「是啊。

    我会的。

    」 她的语气一如往常地平静。

     完全没流露出任何感情。

     但是,这话确实是从战场原的口中说出来的。

     「那先这样……我会再跟你联络的。

    」 「啊,阿良良木。

    我想说一句话,可以吗?」 「干么?」 「傲娇服务。

    」 最后,战场原开口说。

     以平静的语调。

     「你可不要误会喔,我可不是在担心阿良良木你——不过,要是你没有回来的话,我可饶不了你喔。

    」 语毕,她就挂断了电话。

     我差点连意识都跟着中断,但还是设法招架了下来。

     啊咧!真是的,我真的……真的真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现在的心情。

    就算她会说我词汇贫乏也罢,每当我们说话的时候,她总是……会让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我真的太喜欢她了。

     喜欢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真是……我绝对会回来吧。

     如果有你在等待我的话。

     「……你尽管放心,包在我身上吧。

    」 总之。

     我已经拜托完所有能求助的对象了。

     我的联络网络只有高中三年级生的程度,也没多了不起,从整体大局来看,这点程度的帮助或许只能求个心安,状况不会因此有多大的改变,但是—— 她们让我有恃而无恐。

     我踩着踏板、踩着踏板、踩着踏板、踩着踏板、踩着踏板、踩着踏板——在那之后,又过了三个小时。

     搜索的时间,至今共花了九个小时。

     现在是晚上七点。

     时间一转眼,就入夜了。

     我一路上不吃不喝, 没有休息—— 现在终于感觉到疲惫了。

     「可是,忍那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

    」 居然会离家出走。

     居然会失踪。

     居然会踏上寻找自己的旅途。

     你明明无处可去啊—— 就跟我一样。

     「………………」 一切的肇始,是在春假。

     从二年级的结业式开始的。

     事到如今,已经一段时间前的事情了。

     我知道怪异的存在, 变成了怪异本身…… 而后,不停遇到这一类的事情。

     鬼。

     猫。

     螃蟹。

     蜗牛。

     猿猴。

     蛇。

     然后又是……猫。

     妖猫——障猫。

     黑羽川——另一个羽川。

     妖猫那一类的东西,大多数的情况下都会化身成人类。

    先把老婆婆咬死后,化身成老婆婆的模样,再把来到家里的人咬死——这类的传说多得不胜枚举。

     猫会化身成人类。

     然后……吃人。

     但是,障猫的情况却和传说完全相反——不对,是同样的传说,只不过是从别种角度去解释而已吧。

    不是猫化身成人类……而是人类变成猫。

    化身成人类的妖猫,会因为举止不自然而露出马脚;但是,障猫却能将那种不自然的举止,当做是多重人格来解释。

    若针对这点来看,障猫就像是被狐狸魅惑了一样。

    许多有关障猫的民间传说,多半是以下的模式:贤慧的妻子,每晚都化身成淫妇到镇上闲逛,最后云游的僧侣(或武士及猎人)认定那是妖猫在作怪,一刀砍死了妖猫后,结果发现那只妖猫就是妻子本人。

     若光从这结果来判断,没错,这个传说当中,猫本身从未出现过。

    无尾白猫成了一种装饰,或是炒热故事的一种要素,只是稍微点到为止罢了——故事的主题和主轴,从头到尾都是人类本身。

     人类的表里。

     里层的羽川——黑暗邪恶的羽川翼。

     不对……颜色上来说应该是白色的吧。

     无论如何,羽川的人格被吞噬掉这点,是千真万确的。

     我真想听听神原的意见。

     事情演变成这样后,障猫和神原的猿猴,或许很类似也说不定——然而只是类似,其实似是而非。

    两者最大的差异在于:猿猴只不过是基于正当的契约,去实现神原的愿望:但障猫却是彻彻底底,无条件、无限制地和羽川翼站在同一阵线。

    黄金周的时候,最后她虽然带着恶意和敌意,袭击了我和忍野以及羽川本人——但那一切也都是为了羽川。

    就算那不是羽川希望或祈愿的结果,猫依旧是羽川的盟友。

     岂止是盟友,猫就是她本人。

     猫和神原的猿猴之间的差异,就在于此。

     神原目前应该还在为我奔跑。

     然而……却没有联络。

     我没有收到任何人的联络。

     别说是头绪了,我连半点线索都找不到。

    没有半点蛛丝马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发的小孩在这个城镇中,应该可说是最引人瞩目的存在才对——但我却没打听到半点目击证词。

     该不会,忍已经离开这座城镇了? 不对,光凭小孩子的脚程……没错。

     忍不在我的身旁……理当什么都做不到。

     我抬头仰望天空。

     夜晚。

     夜幕低垂。

     星空,虽然完全比不上昨晚天文台的景象,但还是一片十分美丽的星空。

    我总觉得以后这样仰望夜空,似乎会成为一种习惯——因为这是我和战场原共同的回忆。

     她说—— 全部。

     她说:我能够给阿良良木你的,只有这些—— 可是不对,不是那样的。

     现在我的心中,还有满满的回忆。

     不光是星空的回忆——从最初在楼梯上的接触开始,直到现在的一切。

     回忆……记忆。

     羽川的记忆……已经不会消失了。

    但我还是希望,她能够忘记和怪异有关的所有记忆——然而,其实关于记忆方面,忍野说得没错吧。

     不光是他话中的含意。

     我自己其实也不想忘记。

     不想忘记春假的事情。

     不想忘记那个地狱。

     因为,这一切都是从那里开始的—— 「……忍,忍野忍。

    」 我绝对要找到你。

     肯定要把你找出来。

     因为我已经决定这辈子,都要背负着你的事情活下去了。

     「好……休息时间差不多结束了。

    」 我再次踩动脚踏板。

    稍微休息片刻后,我的体力已经恢复了大半——这副身体实在是无法用常理来衡量。

     星空先不去理会——现在夜己深了。

     再过一会儿,就必须请还是国中生的千石先行返家。

    这样一来,我方仅存的战力又会被削弱。

    正因为情况特殊,我没办法请警方帮忙协寻…… 而且,夜晚也有些不妙。

     吸血鬼想当然耳是夜行者。

    忍现在虽然称不上是吸血鬼,但她在夜晚活动方面的限制的确比较少——夜幕越深越沉,她的力量也会随之增强。

     危险度也会增高。

     现在已经过了晚上七点……还剩下两小时左右,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要加紧脚步才行——我换成站姿,想要猛力踩动踏板时,突然吭啷一声,脚踏车有如紧急刹车般,速度随即降了下来,左右的踏板也变得很沉重。

     起初我以为是我太操脚踏车,结果害车子故障了。

    可能是车链断掉,或是爆胎吧……然而,答案却不是如此。

     真相是因为,有人跳上了我脚踏车的后座。

     不,对方应该不能算是人。

     硬要说的话,应该是猫才对。

     「…………」 「喵呜!」 「…………」 对了…… 猫和吸血鬼一样……也是夜行性动物。

     对方一头白发、猫耳,身穿睡衣—— 是一位我非常熟识的女性。

     她脱下了眼镜,因为晚上她的视力极佳。

     那眼神非常地邪恶……与其说是眼神如何,倒不如说是因为她的表情看起来邪恶到,让人无法从她原本的五官来作联想。

     她的外套脱掉了——大概是因为太热的关系吧。

    这代表北风与太阳的故事是正确的吧……我在如此偶然的情况下,将羽川穿着睡衣的身姿一览无遗;然而,羽川现在身处这个状态,也让我心中的喜悦跟着打了对折。

     如此这般。

     黑羽川出现在我的身后。

     「……你怎么会在这里?」 「喵噜噜!」 「快回答我。

    」 我不想听你那种假惺惺的猫叫声。

     黑羽川在那栋旧补习班被五花大绑后,应该受到忍野的严密监视才对。

     「别这样说喵,人类。

    呼噜呼噜。

    」 「你发出那种撒娇的声音也没用。

    」 「哼。

    也没为什喵啊。

    别那样瞪我嘛,人类。

    我也不知道为什喵,只不过是随便挣扎一下,刚才绳子就自己松掉了喵。

    」 「刚才……?」 啊!原来如此。

     是因为夜行性。

     黄金周时,羽川也曾短暂地恢复意识过,但那只限于白天。

    这个怪异在晚上,力量和支配力会获得压倒性地提升。

    原来如此,这一点也和神原的猿猴十分类似。

     「喵哈哈哈哈!」 黑羽川快活地笑了。

     这笑声八成没有任何意义。

     单纯只是笑而已。

     她的智商也跟猫一样——忍野说她的真面目是班长妹,所以要多加小心之类的,但我却不那么认为……这个状态下的羽川翼,看起来没什么心机。

     不对。

     这个状态下的羽川翼,已经是内在的人格。

     要是有心机,应该会表现出来才对。

     「可是,忍野的监视怎么了……」 「我可是猫耶。

    要悄悄移动不发出声音,根本是轻而易举喵。

    」 「的确是……这么说来——」 忍野……你这次很没用喔。

     实在有点不像你。

     我们跑到旧补习班时,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奇怪,嘴里也一直含糊其词,这些都可以用「因为忍失踪了」来作说明(他跑到屋外也是为了找忍吧);但我无法想象他会如此轻易地就让黑羽川脱逃…… 他才刚让忍跑掉而已。

     他不是一个会接连两次犯下相同错误的男人。

     这样一来……难道忍野那家伙是别有用心,也就是故意要放走黑羽川的……?他在捆绑的时候,事先将绳索弄成到了晚上就会被解开的程度(障猫的说法:「绳子就自己松掉了。

    」也印证了这一点),接着黑羽川逃出大楼时,他也刻意视若无睹…… 黑羽川会知道我在哪里,单纯只是靠嗅觉和听觉吧。

     猫就是靠这两种武器来狩猎。

     但问题是,为何重获自由的黑羽川要跑来找我?我要的不是方法,而是理由。

    假设忍野真的故意让黑羽川跑掉,那个有如看透一切的男人,当然也预料到黑羽川之后会采取的行动…… 假如真是如此,那用意何在? 这点……我也不明白。

     不过,那家伙说「没时间」,而不惜用旁门左道的方法,强制性地把障猫给叫出来——只为了听她本人说明原因。

    他那时候说自己和我一样听完之后也一头雾水,其实那只是他的韬晦之计,从黑羽川的那番毫无脉络可循的话语中,虽然不至于找到什么头绪和线索,但他其实也听出了一点蛛丝马迹吧…… 「喂,猫……」 「干喵?」 「………………」 我从脚踏车上下来,单手撑着龙头,转头面向坐在后座的黑羽川,顿时,我不自觉地将原本想要提出的问题,吞回了肚子里。

     我瞠目结舌。

     呜哇……脱掉外套之后,她的身型清楚地展露了出来。

    女生穿睡衣的样子,其实冷静想想,那种东西只不过是普通的睡衣罢了;但就算我心里明白,还是觉得她无比地性感。

    我要收回刚才喜悦打对折的那句话。

    因为她现在稍微动一下,胸部就会「弹摇摇摇~」。

    是弹摇摇摇~喔。

    人类的身体发出这种拟声词可不妙啊。

    总觉得我现在,已经不想去管之后的故事发展和剧情脉络,只想和这家伙通宵玩一整晚的跳绳。

     神原是言行很色;羽川是身体很色…… 而且还是猫耳。

     如果她现在是黑发的话——一想到这点,就会让我兴奋得浑身发抖。

     从繁衍物种观点来看,外观上的性感是绝对必要的,但有必要性感到这种地步吗。

     「你怎喵啦?」 「啊、啊啊!那个……」 这家伙在黄金周的时候,还穿着内衣裤胡作非为呢……和之前比起来,穿睡衣算好多了吧。

    不论羽川的记忆恢复到哪种程度,唯独那个部分,我觉得应该永远从她的脑中消失才对。

     「……那个,猫。

    我现在念的东西,你跟着覆诵一遍。

    斜七十七度的排列,哭哭马嘶叫,把七百五十CC摩托车七台轻松地排成一列眺望远方。

    」 「斜喵十喵度的喵列,喵喵马喵叫,把喵百喵十CC喵托车喵台喵喵地排成喵列喵望远方。

    」 注:阿良良木念的文章没有实质含意,只不过那些单字在曰文中都是「NA」开头。

    而发「NA」字时无法准确发音,会变成「NYA(音同:喵)」。

     「好——可——爱!」 我藉由萌猫语言,来取代玩跳绳。

     随机应变这方面,我真是一个天才。

     不对! 「我是想问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 「你问我做什喵,我是来打招呼的喵。

    」 黑羽川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我会出现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我想要帮助人类喵。

    」 「帮助人类……?」 「你可别喵会喔,人类——我已经不打算再跟你打啦。

    刚才我就喵过了吧?」 「刚才……?」 啊……是在说中午的时候吗。

     她把接近半天前的事情,称作「刚才」。

    真不愧是怪异,对时间方面的掌握……不对,这个情况下,或许只是因为猫的智商无法掌握时间观念而已。

     况且, 「你有……说过吗?」 「啊!我可能没喵过吧。

    喵呦,怎样都没差啦。

    因为我刚才已经喵过啦。

    这次我不打算乱来啦——因为我没有那种心情喵。

    」 「………………」 我能……相信她吗? 若从上次的事情来思考,我绝对不可能相信她……但那是指「正常情况下」,跟这只猫较劲的时候,想太多反而才是傻子呢。

     既然她说不打算……那就是不打算吧。

     还有—— 她说是来帮我的,那就应该是真的来帮我的吧。

     「可是……这是为什么?你就像是……羽川的精神压力吧?你是为了消除羽川的精神压力,而出现的第二个人格——」 那就是……恶梦的开端。

     这只猫曾经袭击过她的双亲,以及无辜的行人——总而言之,她四处作恶,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从受害规模来看,她造成的伤害虽不及春假的地狱;但若从她所带来的恐惧来看,障猫甚至已经凌驾于吸血鬼之上。

    因为她无差别地袭击人们,其气势就像一个血气方刚的青春期少年,半夜潜入学校将玻璃打烂一样。

    那种消除精神压力的方法,简直是毫无道理。

     「所以你不要喵会喔——我虽然这样,还是很喵谢你的。

    在普通的情况下,我可能要花上一年吧,多亏了你才让我只花了九天,就喵除了主人的压力——」 啊啊……! 还能用那种角度来看事情吗。

     没错,站在障猫的角度来看,这家伙只要能够抒发羽川的精神压力即可,不管是采取不经大脑的方式,还是最有效率的手段,对她来说都没有关系。

     怪异永远都是合理主义。

     「原来如此……能够快点找到忍,对你来说也有好处。

    所以我和你现在是利害关系一致——」 「就是这样喵。

    」 「……很好。

    」我点头回应。

     虽然我心中还有些许的疑问,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既然这样,那就请你助我一臂之力吧。

    」 「喵哈哈!这个情况就是名副其实的『连猫的手都想借①』吗?」 ①注:「连猫的手都借」是日本的惯用句,形容十分忙碌的意思。

     「…………」 我的羽川不会因为那种无聊的玩笑,而露出志得意满的表情…… 不过她是羽川的里层人格。

     我总觉得有点泄气啊。

     「不是手,应该说是嗅觉和听觉比较贴切。

    你曾经和忍交手过,应该知道她的味道和声音吧。

    你只要帮我寻找她的味道和声音就好。

    」 「嗯——我喵道了。

    」 「那我就四处骑一下,你要是有什么发现的话,就告诉我一声吧。

    」 我重新跨上脚踏车。

     后座载着黑羽川。

     此时,要是说我心中没有一丝的邪念八成是骗人的。

    应该说绝对是骗人的。

    上午我载羽川时的那股丰满触感,我依旧记忆犹新。

    然而,我这低级下流的企图,将会让我遭受到无可匹敌的现世报。

     「呜哇……!」 我反射性地自脚踏车上滚落。

    脚踏车也顺势发出声响倒了下来。

    唯独一个人,不对,是一只猫——黑羽川灵巧地跳起,腾空翻转了一圈后,华丽地着地。

     真不愧是猫。

     不过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 「嗯?你怎喵啦?人类。

    」 「……啊,呜啊……啊。

    」 障猫,即是触猫①。

     ①注:障猫在日文中,汉字也能写作触猫。

     这妖猫最明显的特征,若用时下流行的洋文来说,就是energyDrain(能量吸取)。

    也因此,与其说他是一般的妖猫,倒不如说他比较接近梦魔、色魔或咒灵。

    即是魅猫。

    一种会让人类憔悴的怪异——被那种怪异碰到的人类,体力和精力会被完全吸干。

    虽然没有让人致死的案例,但黄金周的时候,有人因此被送进了医院。

     入院者两名。

     就是羽川的双亲。

     唉呀,不过他们三天左右就出院了。

     我被那种怪异,猛然地从后座来一个熊抱……因为只有短短一瞬间,而且那招能够无视某种程度的抵抗,然而现在的黑羽川和黄金周时不同,身上有穿着衣服(虽然是睡衣),因此我的能量没被她瞬间吸干;可是,我现在身上穿的也是单薄的衣物,所以元气大伤。

    刚才好不容易才恢复的体力,瞬间就蒸发殆尽。

     能量吸取。

     可是我敢说一句话。

     就算倒下,我也无怨无悔! 要是一直说这种话,我可能真的会被人误会……虽然我没必要顾虑别人在想什么,不过战场原那家伙,别看她那个样子,第六感可是很神准的…… 一切小心为上。

     「啊!我喵道了。

    人类,你因为主人的肉弹太舒服,所以窒息昏倒了吧!」 「我是一个白痴,不过你也挺白痴的……」 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吗。

     障猫的能量吸取是直接碰触型的常驻能力,所以和猫本身的意志无关吧…… 「喵呦人类,如果你这么想摸的话,只要条件谈得拢,我可以让你揉一下这两颗肉弹喔。

    」 「别把你主人的贞操拿来卖,你这魅猫。

    」 「揉一次,一片鲤鱼干。

    」 「好贱价!」 羽川翼的贞操,好贱价! 如果真的是这种价格的话,我马上就用预付的方式,和你签下六十年的专属契约! 「什么嘛。

    不然一个木天蓼……不,一罐猫罐头!」 「就算你换东西也没用,你要先离开『一』这个数字才行!还是说你只会数到一而已!」 嗯—— 好奇怪的感觉。

     黄金周可说是不久前的事情,现在我居然可以和当时拼得你死我活的对手,像这样普通地聊天…… 怪异的态度……取决于你对应的方式吗? 对应……是吗。

     「你居然把我当成笨蛋,让我喵点不愉快喔……既然这样,人类,我们就来比谁比较笨吧喵!」 「那种毫无意义的比赛,我才不想比勒!」 「比赛的项目是将棋!」 「两个笨蛋要是真的用将棋来决胜负的话,那个场面可能会逊到让人不堪入目吧!」 将棋。

     一种任何人都知道规则,却很难玩得好的竞技——从这个层面来看,在这个国家恐怕可以和棒球相提并论吧。

     「嗯——那这样怎喵样?我们拿一个马表,看谁刚好停在一喵钟谁就赢了喵!」 「好朴素!」 应该说, 那样测不出智商吧。

     我拾起倒地的脚踏车……不愧是菜篮车,坚固到莫名其妙的地步,这点程度的撞击只能让它的菜篮歪掉,其他地方毫发无伤。

     「那菜篮车我就随便找个地方停,我们两个人用走的去找人比较好……速度上虽然会比较慢,不过用走的可以找得比较仔细。

    」 「喵。

    」 「周围变得这么暗,就算金发很醒目,用人的眼睛还是看不太清楚……就靠你啦。

    」 「包在我身上喵。

    」 我牵着脚踏车,迈出步伐。

    黑羽川跟在我身后……不对,她超越了我,开始往前走,有如在前导一般。

    这只猫真的很笨……一看到会动的东西就会想要超过他,这或许是本能吧。

     猫和怪谈……似乎密不可分。

     从这层意思上来看,妖猫可说是一种最浅显易懂的怪异吧——除了吸血鬼以外,我至今遇到的各种怪异中,猫确实是最主流的一种。

    唉呀,妖猫这个总称姑且不论,障猫这个单独个体名在黄金周之前,孤陋寡闻的找可说是从未听过。

     嗯——可是该怎么说呢……现在我带着穿睡衣的黑羽川走在路上,从客观的角度来看,会是什么感觉呢……一个高中男生带着涉世未深的猫耳女走在路上……看起来到底会像什么样子啊。

    应该不会有人觉得猫耳是真货吧,而且穿睡衣也比只穿内衣裤好上几百倍……不过我看还是回旧补习班一趟,拿一下帽子和外套比较好吧。

     可是,要让野兽穿衣服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这点不只限于猫……现在她没把睡衣脱掉,已经可以算是奇迹了…… 算了,没差吧。

     事到如今也无须在意。

     我和二年级的明星——神原骏河挽着手走在街上的事情,已经谣言满天飞了,现在再多一条带着猫耳美少女走在街上的谣言,我也不痛不痒。

    神原和八九寺倒是还好,待会要是遇到千石的话,要解释黑羽川的事情似乎会花上一番功夫,但既然事情已经演变成这样,那就听天由命吧。

    眼前的当务之急,是把忍找出来。

     我比较担心的是羽川的名誉问题,不过她身上的睡衣,看起来勉强可以算是便服,而且眼镜也拿掉,发型也不一样了,最重要的是发色还从乌黑变成了雪白,不知道前因后果的话,肯定没有半个人会觉得这家伙是羽川吧。

    不管是染是拔,发色都不可能白得如此彻底。

    还有,她的表情也判若两人……就连我在黄金周初次遇见黑羽川时,也认不出她是何方神圣,我是勉强用腰的形状——不对,因为羽川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才有办法看穿黑羽川的真面目。

     而且, 眼前的她……也是羽川翼。

     另一个羽川。

     表里一体,表里当中的里层。

     「喂!人类。

    」 黑羽川在前方开口说。

     「我现在要做什么事情啊喵?」 「………………」 智商跟猫一样…… 这家伙真的靠得住吗…… 走了一段路后,我们来到了书店——以本地最大为豪、之前我和羽川一起来买参考书的书店。

    现在是营业时间所以店门还开着……没进去光顾就把脚踏车停在这里,实在让人有点过意不去,但我情非得已。

    脚踏车就放在这边吧。

     接着,我们再度出发。

     忍的味道,现在还闻不到。

     ……这么说来,猫的嗅觉比人类敏锐这点我可以想象,但要是换算成实际的数值,究竟是多少呢……?应该比不上狗吧。

     「喂!人类。

    」 「干么?妖猫。

    」 「你和我打完之后,好像又发生了许多事情吧?和我们。

    」 「……啥啊,是忍野告诉你的吗?」 他在看守的时候说的吗? 真要说的话,这的确很像他的作风。

     因为他是大嘴巴嘛。

     「是啊。

    有螃蟹、蜗牛、猿猴和蛇。

    」 「是鵺吗?」 「不要只对猿猴和蛇有反应……螃蟹和蜗牛跑哪去啦。

    还有,你不要脑子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啦。

    」 羽川给人的印象越来越恶化了。

     真希望你这只猫可以让我看看她的知性面,就算是一点也好。

     「然后我是……鬼。

    」 「嗯。

    喵。

    」 黑羽川说。

     「人类……你们称呼我们为怪异……关于这一点你怎喵想啊?」 「我怎么想……」 猫不愧是夜行性动物,晚上说话似乎多少可以沟通……上次也有这种情况——可是,最根本的地方还是没有改变。

     这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文意上实在暧昧不清。

     「不是,要是你自以为已经和我们很熟的话,那我就要咬你一口才行喵。

    怪异是怪异,人类是人类……喵。

    不能混为一谈喵。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是水火不容的喵。

    」 「我……听不太懂。

    你到底跟我说什么?」 「听不懂是因为你太笨啦,喵。

    」 「这话从你嘴巴里头跑出来最伤人了!」 「哼。

    你这句话真的是伤痕累累的……喵?喵——怎喵说的来着?」 「要是你什么都没想到的话,就不要乘着兴头乱说话!不会说话的人还想要说好听的话,这世界上没有比这画面还要更让人心痛了!」 对话完全没有进展。

     说到底,我们现在到底在说什么来着? 「简单来说,要习惯怪异是没办法的事情吗?这一点我自己也有实际的体会啦……我每次遇到的时候都会很狼狈,慌慌张张地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实在是没出息到了极点。

    没办法像忍野那样。

    」 忍野咩咩。

     专家——妖怪变化的权威。

     现在想想,还真是不可思议。

    他到底是怎么踏进这一行的——我对他的背景几乎一无所知。

    这么说来,他好像说过以前是读神道系的大学来着……可是,那个经历到底有多少可信度,我也搞不清楚。

    他是那种会看心情,想到什么就随便乱说的人。

     「不是,我想说的不是那个喵。

    比如说人类,你能想象那个吸血鬼失踪的理由吗喵?」 「……完全想不到。

    」 「对吧?也就是说,你对我们只有那点程度的了解。

    我想那个夏威夷衫大概已经猜到了吧喵。

    因为……那家伙知道。

    」 「知道——」 「知道自己的身份,喵。

    」 「………………」 随便乱出手……就会吃到苦头。

     是这个意思吗? 别说是手,我连脖子都伸出去了,如果事情真如她所说,那我已经吃不完兜着走了。

    我只不过是被浪卷走,顺着浪头随波逐流而已——根本称不上是习惯了。

     更何况,对方是忍。

     她是传说中的吸血鬼,有贵族血统。

     「你……从忍野那边,听到了有关我和忍的事情吗?你是清楚明白我和忍之间的关系,才说那种话的吗?」 「我没听到那么详细的地步……可能有听到啦喵,不过我已经忘啦。

    我应该有最低限度的理解啦喵。

    」 「你的说法还真随便啊,喂。

    」 「随便归随便,大致上的情况我还是知道喵……喵呦,我说『大致上』可不是在说主人的肉弹①喔!」 ①注:日文中,「大致上」和「大胸部」问音。

     「…………」 这个玩笑我实在连半点知性美都感觉不到…… 要说是黄色笑话,倒不如说是低级笑话比较贴切。

     「怪异的事情,怪异最清楚了——因为,我们都一样喵。

    」 「一样……」 我觉得以怪异的种类来看,你们差很多就是了。

     虽然同样是「非人之物」……不对,也不见得是如此。

     「一样是……怪异。

    」 「我不是在说什么难懂的事情喵——反正那种困难的东西,我也不会说。

    你听好了,人类,打从一开始怪异这个词,就已经说尽了一切。

    」 黑羽川说。

     「怪异——就是奇怪而异常之物,喵。

    和人类不一样的东西。

    正因为这样,要是人类习惯我们,那我们可就完蛋啦喵。

    如果变成那样,我们就不奇怪也不异常了。

    我们必须被信仰、被畏惧、被害怕、被疏远、被供奉、被尊敬、被厌恶、被忌讳、被祈求才行——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存在。

    」 「………………」 「要是被人习惯,那就太不象话啦。

    」 要是被当成朋友对待,会让我们很困扰的。

     黑羽川总结说。

     我总觉得她是在叮咛我。

    可是她说的确实没错……我自己曾经有一半以上变成怪异过,两者的分界因而变得暧昧不清。

    过度去意识他们会产生问题;但若完全不去管他们,也同样会跑出问题来。

     我是不是把忍—— 当成了普通小孩在对待呢? 不知不觉间, 我虽然不称呼她为「人类」, 但是在心中,是不是一直认为她是普通的小孩呢? 「咦……可是,等一下,你……该不会想说这就是理由吧?」 「喵?」 「因为我那样看待忍的缘故,所以身为怪异的忍才会消失不见?」 吸血鬼。

     但是……她现在是类吸血鬼。

     那是一个有关身份的问题。

     神奇的是忍野也有说过:小忍踏上寻找自己的旅途。

     现在的忍,无法认识自己吗?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吧喵。

    那喵深入的地方我不清楚——我们虽然一样,不过是不同种的东西喵。

    可是,人类,你最好记住这一点……是哪一点来着?」 「连你自己都忘了吗!」 「对了对了,我想起来啦喵。

    人类。

    我们是很自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