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6节: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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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敲门,海萍开门一看,都是陌生人。

    “哎!你好!我们是这个小区的住户代表。

    我们今天来,是想跟你们商量个事,请你们在这份索赔书上签名。

    ” “索赔?”海萍和苏淳都愣住了。

     “你们还不知道?你们这套房子,总面积比合同面积要小2.7个平方啊!2万多块钱被他们贪掉了。

    你想啊!1户2万多,这小区有400多户呢!他们得贪掉多少钱啊!这都是我们的血汗钱,哪能就这么拱手送人呢?” 海萍问:“400多户都恰巧少2.7平米吗?” “有的楼还要多些,也有些楼少些。

    具体到你们家,是2.7平米。

    我是住另一幢6楼的,跟你们家面积一样大。

    现在我们要联合维权,希望得到所有小区住户的支持。

    大家团结起来,才能打败奸商。

    还有,我们也在抗议物业管理的费用。

    我们交了物业费,根本得不到应有的服务。

    你看看小区的建筑垃圾,堆多少天都没人清扫,整个小区到现在都是开放的,任何人都可以随便进入,迟早会出事情。

    很多家都有小孩的呢!万一来个闲杂人等把孩子抱走呢?我们也同时提出加强小区管理的要求,请你签字。

    ” 海萍一听说孩子给人抱走,顿时觉得情况严重了。

    仔细把索赔书和抗议书看一遍,迅速签了字。

     “对了,你们楼下四楼这家邻居,真的很怪哦!我们跟他说房子面积少了,让他加入索赔的行列,他们死都不肯,抗议书也不愿意签字,不晓得你们是否认识,有空能不能帮忙做做思想工作?” 海萍为难地摇了摇头。

     “有结果我们会告诉你们的。

    不行的话,我们已经打算联合起来请律师告他们了。

    律师费大家摊摊,不会很贵的。

     宋思明晚上回到家中,老婆以前那种每每听到门响就会主动过去迎接的待遇早就没有了。

    等宋思明自己换了鞋挂好包,走进厅里,老婆跟塑像一样坐着不动,不打招呼甚至不回头。

     宋思明只好主动走过去,坐在沙发上,一边脱袜子,一边说:“看什么电视,这么精彩,都没听见我回来?” 老婆依旧不侧目,冷冷丢过来一句:“臭袜子丢洗衣机里。

    脱了就扔地上,我是你的保姆吗?”宋思明见老婆情绪不好,赶紧拎了袜子乖乖丢进洗衣机再回来坐下。

    却不知道跟老婆说什么。

     老婆过了许久叹口气说:“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宋思明不解地问:“拖什么?” “离婚。

    ” “为什么?” “你从以前的躲躲闪闪,到后来的身分两边,到现在多少天不回。

    我想,你离我们这个家越来越远了。

    纵使我不想离,你最终也会提的。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跟我坐下来谈?” 宋思明有些烦躁:“你是不是一见到我就没别的话了?我难得回来一趟,从没见你有张好脸看。

    别说我到底有没有什么,就是没有,天天对着你这张脸,我也不会想回来。

    你要真这么想离,我随你的便!” 老婆却依旧冷静,说:“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而且你还要做出是我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样子。

    宋思明,我跟你这么多年,没对不起你的地方。

    从你住在一间单人宿舍里,我们有了萱萱,我自己一个人带孩子,你出国进修一年,家里里里外外全我包揽,每年大到你家需要贴补的用度,小到你父母生病需要寄的药,甚至你侄女出生的礼钱,全都是我在忙。

    你知道你父母的生日是哪天吗?在你最穷的时候,我是带着萱萱回娘家蹭饭,把我妈当保姆使唤才度过到今天。

    说真话,我不记得这么多年里,你为这个家做出过什么。

    孩子的功课,你辅导过几次?你哪天在外面不喝酒能回来?你是我丈夫,我要的,不是你多么风光显要,多么飞黄腾达。

    那都是给外面人看的。

    我要的,就是到老有个伴,孩子有个爸爸。

    不过,现在我知道了,我这十几年的付出,得到的不是自己老了以后有个相互扶持着走向墓地的人,却是在为别人做嫁衣裳。

    我度过了苦尽,把甘来留给后人。

    宋思明,你说你一回来,我就给你张臭脸看。

    是的。

    的确如此,因为,我没办法笑出来。

    我每天早上醒来,枕头都是湿的,心里都是凉的,屋里都是空的,然后你要我在你回来的时候卑躬屈膝请求你,讨好你,承欢你?我做不到。

    我们两个,好聚好散。

    我不去指责你有多么的无情,多么的忘恩负义,多么的朝三暮四,因为到我这个年纪的女人,早就该明白,男人都是一样,年轻的时候需要垫脚石,中年的时候需要强心针,晚年的时候需要根拐棍。

    我活该自己做了垫脚石。

    没什么可抱怨的。

    但是,请你不要在无情上再加卑鄙,把分裂家庭的责任还推卸到我的头上。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不谈对错,不谈谁负了谁。

    但不要给自己贴上道德的标签。

    ” 第二部分第66节:蜗居(66) 宋半天不语,缓缓抓住老婆的手说:“我错了。

    我不该对你发火。

    但这世界上,能够忍受我的情绪的人,也只有你了。

    在外面,我要对每个人保持涵养,将自己最忍耐的一面展现出去。

    人是没有形状的,放在什么样的容器里,就会是什么样的形状,我可以是圆,可以是方。

    只有在家里,在你面前,我没有约束,像自由的水一样四处流淌。

    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包容我,给我一个家。

    你不要误解,我不是在说临别感言,我是真心感谢你,并且,我不会和你离的。

    你就不要再动这个脑筋了。

    这段时间我不回来,是有原因的。

    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也没时间儿女情长。

    今天难得我们两个可以坐下来说话,我也就势给你交个底,让你有个数。

    目前,我碰到个大关卡,过得去,我就是一条龙,过不去……你最好有个思想准备。

    ” 原本在个人情仇上激情震荡的宋太,突然一个激灵,马上敏感地问:“出什么事了?” “出的不是一件事,而是一堆事。

    这其实是我早就预想到的局面。

    这么多年织的这么大一张网,触一发而动全身。

    我的神经高度紧张,绷紧。

    以前只要注意某个点某个面不出差错,现在是要不停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洞破绽。

    百密总有一疏,而这一疏会要了我的命啊!” “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两天,有人告诉我,孙书记正在四处搜集我的材料,不整倒我是不甘心啊!” “整你?你有什么可整的?还不是整你上头的。

    ” “是的。

    可我就是上面的一个拳头,一柄尖刀,要想跨过去,就必须先拔除我。

    所以,我现在正面临一道坎,跨不跨得过去,全看上天。

    ” “那他们从哪下手?” “我就是想知道这点。

    我现在浑身是刺儿,哪儿都不能碰了。

    我也不知道哪个环节会爆。

    地雷埋得太多。

    ” “你老实告诉我,你除了收人钱财,到底还做了什么了?” “不管做了什么,光收人钱财这一项,都足够我的后半生在监牢里度过。

    ” 老婆无话可说,思考了很久以后说:“我想跟你说件事。

    你的那些钱,我不知道放在哪里好,就找可靠的人纷纷放出去借债了。

    我想收回来的话,加上利息,空缺不会很大的,应该不至于太严重。

    无论如何,我最近把钱都收回来,如果情势不好,大不了我们补回去。

    所有送钱的人,我都记了一笔账,一单一单原物归还。

    ” “你以为,把钱送回去就撇清了?不说了,睡吧!” 老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过一会儿,终于在黑暗中吐出一句:“我睡不着。

    ”宋思明从躺下起就没动过,但他显然也没入睡,他说:“我也睡不着。

    ” 老婆说:“我真后悔让你走上这条路。

    如果当初你出去了不回来,过几年把我们娘俩一起带走,现在,大概在国外已经过得又平静又踏实。

    我不必担心你每天晚上睡在谁的床上,也不必害怕有一天你会被抓。

    ” 宋翻过身,轻轻搂着老婆对着夜空发呆说:“是啊!这么多年,我错过太多的东西了。

    我没注意过萱萱是怎么长大的,记忆里的她老是停留在4岁的时候。

    我没能陪你一起去看场电影,在情人节那天送你一朵花。

    在匆忙中,突然一回首,发现你我都老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会带着你们过另一种生活,不要太多的钱,每天去菜场斤斤计较,为发论文、评职称而与人争得面红耳赤,也为女儿考不上好学校而心焦。

    也许,这样,才是一种幸福的生活,而我以前并没有意识到。

    老婆,我想,此生,错过的也就错过了。

    但如果有来生,我会换一种活法,变成一只笨鸟,牵着你的手,不飞得太远,也不飞得太高。

    ”说完,拉着老婆的手摇了摇。

     宋太开始抹泪。

     海萍头上蒙着一块布,腰上系着围裙在做最后的收拾,苏淳把家里的垃圾清理出去。

    屋子装修得简单明快,家具也是最便宜的组合,不过因为一切都是新的,看起来充满了喜悦。

    海萍拍了拍手,摘下头巾满意地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我的心从来没有现在这样雀跃。

    ”苏淳揽着海萍的腰看老婆满意的神情,在她脸庞上轻轻啄了一下说:“老婆,谢谢你。

    ” 海萍不适应这种亲昵,奇怪地问:“谢我什么?”苏淳直视着海萍,温柔细腻地说:“我要谢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对我不离不弃。

    牺牲自己为我生了个儿子,陪伴我身居陋室还很高兴,我虽然没有钱,却拥有你。

    ”海萍嗔怪地拍了苏淳一巴掌:“嘴抹蜜啦?讲这么肉麻的话。

    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挑生活的毛病。

    我向来把握自己的命运,没一天受人主宰过。

    活成什么样,我都认了。

    这个城市,是我要留的,老公是我自己选的,儿子是我自己要的,房子是我自己买的,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按我的意志来的。

    你说,我还能说什么?” 苏淳赶紧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是哦是哦,该抱怨的是我。

    我自从跟了你,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人家丈夫都有车,我没有,人家丈夫都有小秘,我没有,你这老婆是怎么当的?” 海萍大笑,摆出一副女王宠幸小白脸的架势拍了拍苏淳的脸说:“你就娶(又鸟)随(又鸟),娶狗随狗吧!车啊小秘啊的,下辈子再说。

    车说不定还会有,小秘你就死心吧!” 海萍去厕所刷地,突然抬头说:“对了,我们什么时候把儿子接来?”苏淳在厨房接一句:“任何时候,只要你准备好了。

    ”海萍大喜,顺口接一句:“那就下礼拜!” 海萍的家里好不热闹,孩子的欢笑,母亲在厨房里切菜的当当当,海萍在跟儿子玩手偶游戏,两个人嘻嘻哈哈笑着躺在地板上,苏淳从房间里锤完钉子跑出来咯吱他们娘儿俩,一派和睦家庭的景象。

    门铃叮咚,打开一看,原来是海藻带着保姆来了。

     保姆拎着大包小袋,海藻指挥她放这放那。

    海萍的妈妈从厨房出来,看到海藻抱怨一句:“这孩子,这一向光顾吃了,长这么胖,那腰都比你姐粗了。

    她可是生过孩子了。

    你小心结婚的时候穿不上婚纱。

    ” 海藻海萍相互对望一眼,都不知道怎么答好,海藻赶紧接一句:“到时候再减呗!沈嫂,麻烦你帮我把给我妈买的衣服拿出来挂上。

    ” 海萍妈这才注意到家里还多一个人:“咦?这位是……”海藻忙说:“这位是家里的阿姨。

    今天带的东西多,我拿不动,让她帮我送来。

    ” 海萍妈更看不懂了:“阿姨?什么阿姨?” 阿姨在旁接口说:“小郭客气了,我就是保姆。

    她一直随孩子喊我阿姨。

    ” 海藻海萍脸色煞变。

     海萍妈还是不明白:“你是欢欢的保姆?海萍,你给欢欢请保姆了?” 保姆一听不对劲,赶紧闭口。

    海藻想,迟早都要暴露的,索性就揭底了,她鼓起勇气说:“不是,她说的,是我肚里的孩子。

    ” 海萍妈完全迷失了方向:“你说什么?” 海藻说:“我肚子里的孩子,4个月了。

    ” 海萍妈意识到问题复杂了,再追问:“谁的孩子?你怀孕了?你不是跟小贝分了吗?” 海藻说:“不是小贝的,是另一个人的。

    ” 家里的欢乐气氛突然就冷下来了,欢欢一看外婆脸色阴沉的样子,就有些害怕地跑过去,拉住外婆的腿说:“外婆,外婆,你不要生气,欢欢跟你好。

    ” 海萍妈吩咐苏淳说:“你带孩子和阿姨出去转转,我这里要跟海藻说几句话。

    ” 苏淳识相地迅速抱着儿子,领着保姆出去了。

     海萍妈坐到桌前,海萍赶紧倒杯水放跟前,海藻依旧站着。

     “你坐。

    ”海萍妈冷冷地让海藻坐下。

    海藻有些心虚地落座。

    “孩子是谁的?是不是那天晚上把你送来的那个人的?” 海藻点点头。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还是怕家长反对,已经偷偷摸摸领过证了?” “我们……暂时还不能结婚。

    ” “你什么意思?” “他……我们暂时不能结,得过一段。

    ” “他没离婚是吧?他有老婆是吧?过多久?” 海藻不说话。

     “到底过多久!”海萍妈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海萍吓得赶紧挡在海藻面前。

    “妈!你坐下,坐下。

    别吓着海藻。

    ” 海萍妈上去一巴掌打在海萍的脸上,响亮而干脆。

    海萍顿时懵了。

    “你干的好事!我把海藻交给你!你就这样还给我!出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说?你嘴巴呢!”海萍捂着脸不说话,依旧护着海藻。

     海藻想往前挤,被海评死按住。

    “不关姐姐的事。

    她不同意,但我没听她的。

    ” 海萍妈卸了围裙四处乱找,终于找到一个竹衣架,走上前来劈头劈脸照着海萍一顿猛抽:“要这个孽种也是你要的,留这个孽种在上海也是你留的。

    当年我要她回老家,你非拦着,到了今天,你竟然眼看着她成这样也不拉她一把,你怎么好意思来见我?嗯?你有什么脸叫做姐姐!” 海萍开始哭,脸上被抽的一道马上肿了出来,海萍拿手挡着妹妹,也顾不得遮挡,任妈打:“妈!妈!我错了,你就放过海藻吧!她现在是不能气不能哭的人了。

    你要打打我,我跟你去屋里。

    ”边哭边拉着妈远离海藻。

    海藻的眼泪刷刷就掉下来,也哭起来,“妈!妈!是我自己决定的,你不要打姐姐了。

    要打,你打我吧!” 海萍的妈一阵眩晕,仿佛多年前的情景再现。

    小的时候海藻犯了错误,挨罚的永远是海萍,永远是海萍没有教育好海藻,没有管好海藻,没有照顾好海藻。

    每次挨打,总是大的替小的承担过错,姐妹俩抱成一团地哭。

     每次都是海萍的错,每次。

    可我这个妈妈难道就没错吗? 海萍妈将衣架丢在桌子上一坐下开始抹眼泪,越想越伤心,忍不住放声哭起来。

    海藻在查看海萍脸上的青紫,海萍一看母亲哭得伤心,赶紧跑过去跪在一边替妈擦眼泪。

    “妈,你别哭啊,你别哭。

    都是我不好。

    妈!你别哭了啊!”海藻在一边站着,光落泪不说话。

     海萍妈哭完了,擦干眼泪对海藻说:“明天,我就带你去打胎。

    ” 海藻吓得赶紧抱住肚子往墙边躲。

    “妈!你胡说什么啊!我不打。

    ” “海藻,你是我女儿,我不能看着你越走越远。

    阻止你以后走上错误的道路的唯一方法就是现在纠正。

    现在还来得及。

    千万不能再拖了。

    我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干什么的,但是,海藻你听我一句,你还小,年龄见识都比他浅,你不懂,他不会不懂,如何能忍心看你走到这步田地?他这不是爱你,这是在害你!到头来受苦的是你自己。

    男人,说句难听话,是只管脱裤子,不管收种的。

    你还小,拖着个孩子怎么办?你拿什么去养活他?我除了担心你,更担心这个孩子。

    将来,他以什么身份,什么面貌活在这个世界上?人家都有爸爸,他有什么?他会幸福吗?你又有勇气承担这种压力吗?妈妈是为你好。

    虽然受罪,但长痛不如短痛。

    明天,妈妈就带你回家。

    咱们回去做。

    你肚子还没大起来,没人知道。

    很快,你就恢复了。

    咱堂堂正正再找。

    听见没?” 海藻摇摇头说:“妈,我是成人了,我会自己处理。

    也许你觉得他跟我是玩玩不认真的,可我觉得他是爱我的。

    他会为我们负责到底。

    我决定了,你不要拦着。

    我走了。

    ” 说完拔腿就往外跑,海萍妈想追,被海萍拦住了。

     “这么说,他是个秘书。

    ”海萍妈和海萍并头躺在床上说话。

    海萍妈在问宋思明的情况。

     海萍点头:“他对我们家有恩,不止一次帮助过我们。

    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人很有能力,稳重,靠得住,对海藻好。

    我想,他们两个是真心相爱。

    妈妈,你就不要再干涉了。

    ” 海萍妈叹口气,摘下眼镜说:“海萍啊!俗话说,男孩儿要穷养,女孩儿要富养,不是没道理的。

    现在想来,我这一辈子吃亏就吃亏在没钱,没为你们姐妹俩提供好点的生活。

    但凡你们小时候经历过富裕,都不会为眼前这些小恩小惠所迷惑,感激到把自己的一生都搭进去。

    你都30多了,难道还看不明白吗,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求回报地对你们好?他一定是有所图,图你的身体,图你的心。

    你和海藻是被他的表象迷惑了。

    没错,一个人能混到他那个位置上,一定有与众不同的能力和手段。

    可是,无论他在什么位置上,只要是公家的人,他就在替公家做事。

    他手里的权力也好,方便也好,都是我们给他的。

    也就是说,你们享受的那部分帮助,其实原本就属于你们自己。

    他为什么喜欢海藻?他真的喜欢海藻吗?不是的。

    与其说他喜欢海藻,不如说,他在享受手里的权力带给他的荣耀。

    一个人的荣耀如果压抑久了不释放会得病。

    他是一个当官的手下,他在单位里,在自己家里,都不能太招摇,都要俯首帖耳。

    那么怎么体现自己的成功呢?海藻不过是他借以炫耀成功的手段而已,没有海藻也会有水草、珊瑚。

    而海藻呢?她口口声声说爱他,这是真实的爱情吗?她爱的不是宋本人,而是宋那个光环照耀下的一种对所欲所求无不点头的畅快。

    你们姐妹俩,还是阅历太浅,看不穿,看不透啊!我把话放这儿!海藻这一辈子,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虽然她是我的女儿,我希望她幸福。

    但看她执迷不悟,我却无能为力。

    这是我做母亲的失败啊!” 说完再叹气,转头摸着海萍的脸说:“还疼吗?”海萍摇摇头。

     “我这一生,教书育人,门下弟子比孔夫子也少不了多少。

    可我教来教去,却教不好自己的女儿。

    我省吃俭用,送你们上学,上好的大学,你们是我的骄傲,我希望你们这一生冻顺利利,幸福美满。

    可是,我真没想到,把海藻就这样给送进了火坑。

    当初,在她犹豫的时候,困难的时候,我这个当妈的,竟然任由孩子一个人苦苦挣扎,一点都不察觉,我的心好疼啊!”海萍妈开始又抹眼泪。

     海萍趴在母亲的怀里,也难过地说不出话。

     “海萍啊,妈妈只能拜托你,你的妹妹,请你,在她活不下去的时候,如果我们父母都不在了,你要拉她一把。

    ” 海萍难过地点点头。

     孙书记对着卷宗一页一页翻看,越看越沉重。

    他抬头问送材料的人:“这些材料,我猜想,你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吧?”对方说:“是的。

    因为事情涉及到上面的领导。

    说真话,调查的过程中,我都很迷惑,宋思明这个人,口碑很好。

    所有人对他的看法都是扎实、办实事、稳当,找不到突破口。

    ” 孙书记从胸腔中发出一声叹息说:“大奸似忠,大奸似忠啊!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的口碑那么好?因为你问的人,都是他的圈子里的人。

    的确,在这个小范围里,他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甚至以权换权,织起一张牢不可破的关系网。

    可是走出那个圈子以外呢?那么好的一块地,他们凭手中的权力放给自己的关系户做,以那么低的价格,损害的是一大批没权没势的草根百姓的利益。

    我想,你如果去问问那些人的看法,一定与现在不同!当官当官。

    官这一个字,是头上一顶帽子,身后两张口。

    你的帽子是人民给的,你的清名也是人民给的。

    你所做的事情,要代表大多数人的利益,为大多数人民服务,才对得起这个官字!我们的党,我们的国家,几十年来做了多少努力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可再多的努力,再多的心血都有可能毁于蝼蚁之蛀!这份材料,你亲自送到中央去。

    我在这里先电话里跟中央通报一声。

    要绝密,不能走漏一点消息。

    我就不信,没人能收拾得了他!” 宋思明在办公室里若有所思,突然沈律师直冲进来说:“报告你一个不好的消息,央行突然下来查账了。

    谢行长脱不开身,托人送的消息,让你赶快想办法把钱给挪回来,补平这个口。

    ” 宋低头不语,手里不时转动圆珠笔,半晌才说:“这个消息我已经知道了。

    有个更坏的消息你不知道——前一段时间你办的那个案子,陈寺福的手下,原本被放了,今天又被抓了。

    ” 沈大惊,问:“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刚才。

    我想他们一定是有了什么新的证据或新的突破才下的手。

    到底是什么环节出了差错呢?” “你要不要我去打探一下消息?” “不要。

    现在你我都是风口上的人物,任何轻举妄动都会自投罗网。

    ”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着。

    没办法。

    这次出手的是中央,速度快,没有反应的时间。

    我看,你不应该在我这里出现,也赶快想想自己下一步怎么打算吧!” 沈律师不再说话,沉默地转身离去。

     宋太太拎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