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信 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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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魔力,让一向镇定自若的沈密藏也变得如此疯狂,竟要立即动手杀了秋长风? 龙骑不解,但他立即下意识地向沈密藏出手,阻挡沈密藏去杀秋长风。

    他甚至来不及拔出兵刃,一掌就劈向了沈密藏。

     龙骑倒知道哨声的意思,那哨声是说,事情有变! 也先看重金龙诀,但对秋长风的重视仅次于金龙诀,也先绝不会让秋长风再活下去,可他不会让秋长风轻易就死,因此他要将秋长风交给沈密藏。

     可在这之前,也先已吩咐过,让龙骑在日落后将秋长风交给沈密藏。

     那时候,金龙诀改命已完成,秋长风再没有活命的可能。

     也先是个疯子——极为清醒的疯子,他享受着一点点扼杀秋长风生机的快感,但也防备事情有变,因此早就和龙骑约定,若真的有了极为紧迫的变化,就杀了秋长风! 哨声一起,龙骑本来是要先杀秋长风的,他带来的十来个手下均是龙精虎猛,持有弩箭长枪,只要出手,牢中的秋长风绝没有活命的机会。

     可偏偏是沈密藏抢先开口,竟然要杀秋长风。

     这就让龙骑产生了片刻的动摇,他下意识地拦阻沈密藏,并非是要救秋长风,而是考虑到如果秋长风死了,也先会不会不高兴? 如今瓦剌之中,手握生杀大权的第一人是脱欢,第二个却不是国主额森虎,而是也先! 瓦剌人虽凶狠残暴,但众人却都知道,脱欢对也先这个儿子极为的喜欢。

    惹恼了也先并不是好事。

     龙骑身为脱欢手下龙、虎、豹、熊、狼五骑兵之首,武功高绝,大好前途,当然不想惹也先不快。

    因此认为既然沈密藏也要杀秋长风,他们目标一致,并无冲突。

    秋长风既然必死,他就不用担心结果,他只是想先见见也先再说。

     思绪千般,不过转念之间。

     龙骑一掌劈出,才到半空陡然化抓,劲抓沈密藏的肩头。

    变招之快出招之疾,端的是如龙腾云,变化无穷。

     不想沈密藏身形才扑,陡然后跃,一跃就出了龙骑的一抓范围之内,身法之快,亦是让人动容。

     龙骑微惊,不想这个慵懒的沈密藏居然也是个高手,见他后退,立即道:“沈大人,等等……”到这时候他还只认为沈密藏杀秋长风心切,只想先说个明白。

     不想沈密藏倒退之势不减,脚尖又点,竟又退了两丈。

     龙骑心中一动,实在想不明白沈密藏究竟在做什么,沈密藏好像要逃,他为什么要逃? 可转瞬之间他立即明白了沈密藏的用意所在。

    只见沈密藏飞脚踢中一块岩石,只听咯咯声响,有铁栏倏然而升,困住如瑶明月的母机关已被开启! 如瑶明月又喜又惊又困惑,喜的是束缚不见,惊的是沈密藏如何会知道机关所在?困惑的却是,沈密藏究竟要做什么? 龙骑脸色已变,脑海中立即闪过一个念头——沈密藏竟是来救秋长风的。

     沈密藏为何要救秋长风? 念头闪电间,沈密藏接着一掌拍在了岩壁之上,那是囚禁秋长风的机关所在。

     “啪”的轻响,那声音虽轻,但惊得人魂飞魄散。

     沈密藏突然也变了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虽开启了机关,可囚禁秋长风的铁栏并未如先前那个铁栏般上升。

     他本计算精准,机关一开,他集秋长风、如瑶明月之力,要破围并不难。

     可他显然也没有想到,关键的时候机关竟然坏了。

     是机关偶然失灵,抑或是也先早有防备破坏了机关?沈密藏连想都来不及,低喝一声扑向了龙骑,擒贼擒王,要救秋长风必须要控制龙骑。

    但能否制住龙骑,沈密藏并没有半分的把握。

     龙骑实为脱欢帐前第一高手,反应亦快,在这之前已短暂吸气,霍然转身,喝道:“射!”随即他躬身,耸背,片刻之间便有三枝弩箭射入了铁栏。

     那十数瓦剌兵士根本没有判断的时间,立即扣动弩机,只听嗖嗖声刺耳,弩箭如飞蝗般铺天盖地射出,直取笼中的秋长风。

     龙骑在弩箭射出之时已手一抄,从手下手中抢过一杆长枪,只是一抖,龙腾半空,劲刺栏中的秋长风。

     秋长风脸色蓦地变得极为难看,他也是身经百战,但从未有一次如今日这般束手束脚,生死立断。

     弩箭声才起,长枪即至,囚笼中空间极小,秋长风根本避无可避。

     就在这时,有清越凤鸣,刀光已起,秋长风出刀。

     锦瑟刀! 锦瑟刀本已消失不见,却不知为何如神物般蓦地出现在秋长风手中。

    可秋长风没有半分喜意,眼中突然闪过几分骇然,叫道:“不要!” 砰砰砰数声。

     如电般近身的硬弩竟被如水的刀光劈散,可长枪却毒龙般飞来,眼看就要刺穿秋水、刺破长风,杀人于一念。

     有人影纵出,蓦地挡在长枪之前。

     嗤的一响,鲜血飞溅,龙骑一怔,秋长风愕然,石室中燃着的油灯似乎都凝固了,让所有人看清挡枪之人的容颜。

     扑来之人竟是姚三思。

     枪尖光寒,透过他的背胸;鲜血潋滟,标出他的胸口。

    他死死抓住铁栏,叫道:“秋千户,你快走……” 此时此刻他实在做不了太多,但他仍信秋长风——信秋长风无所不能,可以逃出生天。

    他能做的,只是帮秋长风挡住长枪,为秋长风争取活命的机会。

     秋长风眼中蓦地掠过几分伤痛、闪过几分狂野、带着几分暴怒。

     龙骑一见秋长风眼中的狂伤,心头一颤之际,感觉身后有疾风一道,近在咫尺。

    他心中凛然,立即知道沈密藏扑到了他的近前。

     他立即反身作战,要挡住沈密藏的一击,他半点不敢小瞧沈密藏,这个人太过深沉——深沉得让人一见就产生畏惧之感。

     可他做了今生最后一个错误的判断,他不该背对秋长风。

    秋长风暴怒时,就算也先都不敢背对,更何况是他? 龙骑出手挡住了沈密藏攻来的三招,叉眼、锁喉、踢其下阴。

     这三招可说是极为歹毒,龙骑从未想到过沈密藏会使出这种招式。

    可就是这种招式,让他不得不疲于应付,他甚至看见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避开了沈密藏的第三招。

     那是具无头的尸体。

     那是他? 龙骑想到这里的时候才听到雏凤悲声——不是凤鸣,是刀声。

    只听刀声,甚至连刀光都没有见到时便只觉得眼前红赤,再是一黑,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秋长风出刀,锦瑟刀脱手飞旋,飞出了铁栏,一刀将龙骑的头颅砍下。

     囚室陡暗——完全的黑暗。

     原来油灯突灭,众人心惊,进石室的那些瓦剌军见到龙骑身死更是凛然,却没有忘记要杀秋长风,只听到嗤嗤声再响,又不知多少弩箭射向了铁栏内。

     声响之后,就是接连地闷哼,那一刻,石室中有如人间地狱,血腥充斥。

     不知过了多久,“啪”的声响,有火石闪亮,油灯再燃,点燃油灯的是皮笑。

    石室内,十数个瓦剌兵均已倒了下去,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意。

     石室中还活着的,只是沈密藏、皮笑、远远立着的如瑶明月、奄奄一息的姚三思,还有铁栏内望着姚三思的秋长风。

     龙骑无头尸体挡在姚三思的背后,尸体上被射了五枝弩箭。

     原来灯暗之时,龙骑尸体却被秋长风用马蔺叶拉过来,挡在了他和姚三思的前面,为他们挡住了弩箭。

     杀机已除,困局未破。

    如瑶明月知道十数个瓦剌兵有一半是被她杀的,可另外一半显然是沈密藏下的手,骇然沈密藏武功之时,又十分担忧,因为更大的困扰在洞外。

     现在突围说不定还有机会,若等对方冲进来,那就是瓮中捉鳖了。

     如瑶明月想离去,可望见秋长风的样子,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秋长风眼中竟有了泪水。

    他看着姚三思胸口的创伤,知道就算有金龙诀,都救不活姚三思了。

     那一枪几乎刺在姚三思的心脏上,他还能活着就已是个奇迹。

     秋长风只是紧紧握住姚三思的手,如同握住姚三思最后的一线生机。

     姚三思望着秋长风,突然笑了,笑容中带了分轻淡。

    他嘴唇动两下,只是说了一生中最后的判断——那是他从秋长风身上学到的判断:“千户大人没有……背叛……我这次……猜得……对……不对?” 可他还没得到答案,喉结上下动了两下,再上不来最后一口气,头一歪,死了。

     他嘴角还带着分江南烟雨的轻淡,睁着眼,似乎在等秋长风的答案。

     秋长风以颤抖的手盖过那期待的眼帘、掠过那憨厚的面容,泪下道:“三思,你、猜对了。

    ” 有灯火明暗,照着姚三思合上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