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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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了,他眼圈有些发黑,猎场那天杨延宗走后苏瓷就将分手提上日程了,虽怕刺激季承檀过度没有明说分手,但话里话外也表示必须分开了,季承檀这段时间心里乱哄哄的,精神比之前还不振,但他来前用冷水洗过脸又强打精神,看着还算凑合。

     季元昊扫他一眼,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直接了当:“和你好的那个是苏几?” 季承檀心一震,大惊看向他哥,季元昊挑眉:“嗯?” 大哥神色不显但有一种隐约危险的感觉,这是大哥在处理外事常见的神态,而向来关怀备至的嫂嫂并没有对他嘘寒问暖,而是正襟危坐端坐在兄长身侧看着他。

     季承檀虽有些天真,但却不是真蠢,他对他哥了解很深的,他心下一凛,苏瓷只怕是和他哥外头那些事纠缠上来了。

     他大急,他哥手头上的外事何等厉害,动辄粉身碎骨腥风血雨,苏瓷一个小姑娘沾上岂有好的? 季承檀大惊大急之下,却生出了急智,心念电转之下,他勉力镇定,吞吞吐吐之下,最后还是吐口道:“是,是大姑娘。

    ” “这样啊?” 季元昊盯了季承檀一眼,季承檀绷住了,季元昊有些失望,但没说什么,挥手让他回去了,好好读书不许胡闹,他回头得空会检查。

     “大哥,怎么了,是她怎么回事吗?!哥我……” “无事,与苏大姑娘无关。

    ” 季元昊制止他,他今天不想说这些鸡零狗碎的,挥手,任氏忙轻声劝:“二弟,你先回去吧,有事儿改天再说不迟。

    ” 季承檀只好惴惴回去了。

     正房,季元昊正寻思着,任氏又说:“我也使陪房打听了一下,这苏杨两家正开始采买婚嫁琐物呢。

    ” “哦?” 季元昊立即抬头,却听任氏道:“我陪房打听了一下,这苏二姑娘和杨将军有婚约,年岁到了,杨将军父亲也接回,不日就会举行婚礼。

    ” 苏二,苏瓷?杨延宗? 季元昊大失所望。

     “你怎么一直问苏家和杨家?” 季元昊淡淡道:“王爷命我离间六王府。

    ” 他与账册刘应兄弟失之交臂,这事就不能再出岔子了,而他选中的切入点正是世子和杨延宗。

     其实世子和杨延宗之间本就暗流汹涌,他怎么不动声色加上一把火呢? 最好,是涉及这个新药的。

     东西只有露出来,他才会知道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才会有可能得到手。

     两桩事,怎么结合在一起? 季元昊思忖片刻,勾了勾唇,起身出门招手叫了心腹过来,附耳吩咐几句,“把新药消息送到六王世子手上去。

    ” 这一位历来心狠手辣,想必是绝对不会让人失望的。

     他什么都不用做,干净利落。

     季元昊笑了笑。

     …… 杨家,杨延宗外书房。

     苏瓷溜溜达达走过来,“三更半夜的,你找我干嘛呢?” 她眼尖,余光一瞥,便从对面半开的房门出看见一袭杏裙坐在桌旁的苏蓉。

     她挑了挑眉。

     苏蓉说完了她知道的,就被请出外书房,阿康将她安置在远离书房的倒座房暂坐着。

     然后她看见苏瓷溜溜达达进得院来,随手就推开杨延宗书房门进了去,阿康等人不但没有阻拦,反而无声见了礼,她就进出杨延宗书房像回自己家似的。

     苏蓉不禁垂了垂眼睫。

     苏蓉怎么想的,苏瓷不知道,也没兴趣了解,她进了杨延宗书房后,室内的灯已经燃起来了,杨延宗端坐在大书案后面,招手:“过来。

    ” 他要拉她坐他大腿上,苏瓷才不干,她拖了张小圆凳来书案边坐下,单手托着下巴,“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杨延宗居然由得她,要知道以他的身手,她肯定挣不脱的,而且两人分开还没半小时,这是肯定有什么突发急事了,有关苏蓉的吗?苏瓷拨了下湿漉漉的额发,忙问。

     杨延宗点点头,问她:“医营里,你的新药,有什么是最重要的?” 有啊,菌种! 最重要当然是菌种了,她现今手上那菌种是混培的,混培了几十份,效果最好也是她唯一算满意的只有一份,最重要是原始菌株最好的那个小罐子已经用光了,不可复制。

     “你那药,旁人倘若得了东西制出来要多久?” 苏瓷有点小得意:“除了我,谁也做不出来!” 她冲他一扬眉,月光那张眉飞色舞的小脸亮得像会发光似的,脸腮嫩生生的,朦胧星光下甚至能看见细细的绒毛,他伸手掐着拧了一把,苏瓷嗷嗷叫,他说:“那就好!” 苏瓷牙根痒痒,捂着脸要掐回去,被杨延宗钳住手腕压在身后,他打了呼哨,立即有呼哨回应,他带苏瓷一跃直接从后门进了医署。

     两人立即前往药房转移菌种,信息太少,尚不确切来者是谁,更不清楚对方的目的,那就以不变应万变! …… 转移了菌种之后,不等查出,事态就有了变化。

     一天夜里,苏瓷忽听见“噼啪”一声,她立马翻身跳下床! 这些天,她都是在医营睡的。

     来了! 偷东西的来了。

     有人夤夜潜入营区,目标明确直奔苏瓷所在那医营,直冲药房! 但这偷东西的人出乎意料的厉害,身手之高配合之默契训练之有素让人大惊失色,除去杨延宗这类人私下养的亲兵,只怕得媲美六王级别勋贵权臣身边的贴身护卫。

     “轰”一声,不知谁在打斗中踢翻油桶,灯油泼洒,天干物燥,火很快就燃起来了。

     为防被人察觉菌种转移,苏瓷这几天都睡在药房,但她待的是个前院一个不起眼的小角房,但那些人除了药,似乎还找人,一冲进药房没发现东西,没多久,就直奔苏瓷方向而来了。

     妈耶,苏瓷暴露,立马就被阿照护着撤退,才冲出房门,杨延宗回来了,一手扣住苏瓷的腰“铮”一声!剑光一刹晃眼睛,苏瓷侧了侧头,他已瞬间将逼到近前的蒙面人杀退。

     这些人最后当然没得手,他们早有准备的。

     但同样的,他们也没能留下对方,被杨延宗重伤了一个,但被同伴背上逃了。

     这里毕竟是军医营,再是暗中安排人也不可能里三层外三层,这次来人的人多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最后成功脱身了。

     灭火的灭火,收拾的收拾,白天还整齐干净的医营大院乱哄哄的,杨延宗带着苏瓷进了正厅,没多久,一个苏瓷不认识的杨延宗心腹亲兵回来了,跪地禀:“禀主子,那些人绕了一圈后,最终穿过城西十里坡,进了留月庄。

    ” “留月庄?” 什么地方? 苏瓷皱眉,她乍听觉得有点耳熟,但这大庆很流行别庄,不管公卿权贵还是富商名士,只有有能力,都会在城郊置上一个或多个别庄的。

     这留月庄似乎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杨延宗淡淡道:“坤国舅。

    ” 他这些天也十分忙碌,提审拷问刘应兄弟,还有六王交予的其他要差,他眼里泛着淡淡的血丝,说这句话时,苏瓷望过去,他眼底泛过一抹凌然似血色的厉光。

     坤国舅,顾名思义,他是坤皇后的兄长。

     而这人,可是皇帝的铁杆心腹和重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苏瓷渐渐有些屏息,杨延宗侧头,他那天生带着几分淡淡冷漠的声音在这寒夜里听着感觉格外冷,他道:“据最新消息,陛下的腿伤并未痊愈,时有针刺之痛,并逐日蔓延,御医俱不能治。

    ” 苏瓷一时顾不上问哪来的消息,瞪大眼睛:“你是说?” “怕吗?” 两人凑得很近,黑暗里,可以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杨延宗慢慢抚上她的脸。

     “有点。

    ” 她喘了一声,小小声说。

     杨延宗慢慢将她扣在怀里,“别怕,有我。

    ” 山雨欲来。

     他的声音沉迟,单手按住怀中人的背,微微眯眼盯着门外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