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村中闲话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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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走,王阿叔拍了拍炕边,小田过去,王阿叔粗糙瘦骨嶙峋的手摸摸儿子脸,“还疼不疼?” “不疼了阿爹,阿爹我好了,你别难过了。

    ” 王阿叔眼泪下来了,抱着儿子,喃喃说:“你爹死了,死田头了,别怕,不怕小田……” 搂着小田背的手,颤抖的厉害。

     小田乖乖趴在阿爹怀里,眼里懵懵懂懂的,什么也没说。

     村长和村里老人同王二狗爹商量好了,叫了年轻力壮的男人抬着王二狗尸体先回王家,该布置灵堂的要布置。

    一进院子,王二狗爹便喊王雪的名,意思让王雪出来操持。

     王雪好不容易从炕上下来,没走两步就又要晕过去样子,脸色也蜡黄眼睛也没神,一看就是重受打击人不成了,这哪能操办丧事? 村长皱着眉,出来说公道话:“操办王二狗丧事都是村里大老爷们的帮衬,哪能让你儿媳妇出来说话,成了,就你了。

    ” 真是瞎胡闹,让个新寡妇跟着村里男人商量事不成? 王雪便回到屋里躺着,他睁着眼,看着脏兮兮的屋顶,耳边是吵吵嚷嚷的村里人声,尸体搁哪里,香烛要买,还有纸扎那些,谁腿脚快去跑跑腿镇上买,还有搬办席面的桌椅板凳碗筷…… “阿爹你好好歇歇。

    ”小田说。

     王雪便嗯了声闭上眼,被子里的手握紧了又松开了。

     真的死了。

     他也不知道为啥,昨个儿晚上就那么干了。

     话说来长,自从王二狗过年时在镇上赌坊赢了二两银子,回来带了酒肉,脾气也大,让王雪好好给他热酒热肉,二两银子也没见给家里拿半文,吃吃喝喝的在屋里留了没两天,王二狗嫌王雪整日里磨豆子做豆腐,一股味,便又走了。

     二两银子能在几个村里的玩许多日子。

     王家院子消停了好一段日子,等开了年,王二狗又回来要钱,原来是那二两银子输了个精光,还说欠人家镇上一辆,要是王雪不给钱,那他就卖田。

     大历有法:男丁生来五亩水田,五亩旱田,女子哥儿皆五亩。

    这田等人去了,还要收回来,不过留下一亩水田一亩旱田,祖辈积攒下来这就是祖田。

     王二狗爷爷当年就卖的是祖田。

    如今王家的田按道理是不能卖的,要是王二狗卖了,以后王二狗死了,后辈得交卖田的银子,不然后人罚服役。

     这不是摆明了坑小田吗。

     王阿叔实在是没办法,给了一两银子,还要被公婆骂。

    这样的日子也习惯了,哪次不是这样?可自从王二狗赌的大了,赚了二两银子,彻底是玩不了小的了,当初几文十来文的瞧不上,老想着回本,想着之前赚的二两银子。

     一来一去,花钱如流水,隔几天回来要钱,王阿叔攒的银子哪里够这样掏,说不给,王二狗便打人,王阿叔那段时间,胳膊、脸上都是伤,青青紫紫的好不利索。

     这样到了四月初,倒春寒降温,小田感染风寒有些发热,王阿叔便煎药熬药给儿子喝,这下被回来的王二狗瞧见了,踢破了药罐,打了王阿叔。

     老子问你要钱你说没有,没钱哪来的钱抓药? 王二狗爹娘瞧不下去,小田怎么说也是王家的血脉,难不成真要孙子病死不成?可王二狗在暴怒状态,王二狗爹娘不敢吱声说钱是他们掏出来的,拦也拦不住,只有王阿叔护着小田,挨了一顿打。

     但小田风寒加上受了惊吓,一直没好利索在床上躺着。

     王阿叔这段时间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去河边洗衣服遇上了顾书郎,说了那番话,王阿叔心里苦笑,银钱总是有给完的时候…… 昨个是清明,一大早王阿叔去烧了纸,回来撞见王二狗要出去,王阿叔躲着走,话都不敢多说,等王二狗走了后,家里婆母说:“二狗去十里村了说今个回来,晚上天黑了你瞧瞧,清明别让他走夜路,别偷懒,不然小心他回来揍你。

    ” 王阿叔只能答应上。

     天一黑,王阿叔在村口外看了圈,说没瞧见人。

    这种情况也是有,王二狗走时说当天回来,有时候玩的几天不沾家,王二狗爹娘便想着今个怕是也不回来了,睡前还念叨责怪王雪拴不住男人,整日里让二狗在外头混。

     王雪木着一张脸,公婆说话没避着他不怕他听见,还故意说得大声,他早已习惯,烧了热水给儿子擦洗,看见儿子脸上还红肿高着一片,根本哭不出来,泪已经流干了。

     要不是为了小田,他恨不得去死。

     躺下没多久,王雪睡不着,一闭眼就是王二狗气冲冲踢门揍他,说今个回来怎么没人接他,让他走夜路。

     王雪被打的害怕,穿了衣服提了盏油灯,他出门时没点油灯,怕费油。

    田里地里凭着月色,摸黑能走,摔了也不碍事,要是接到了人,回来在点上,没接到更好。

     公婆在屋里睡得实,是雷打都不醒的。

     王雪沿着村口去十里村的路,黑漆漆的田埂上一人影,嘴里哼哼骂着人,王雪是死了都忘不了,这是喝醉了的王二狗声。

     他正犹豫要不要上去,就看那影子摔了滚了进水田。

     王雪忙是跑过去,站在田埂上看着水田里王二狗扒拉,平日里高大的王二狗,这会喝的烂醉,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被水田呛得又是骂人又是咳嗽。

     要是哪天夜里走路摔倒,如今这天气,就怕栽倒在水田里,那一晚上人可就没了…… 王雪伸出去的胳膊停在空中,脑子里瞬间想起顾书郎的话,要是王二狗没了,那不是没人打儿子,没人问他要钱,没人打他了? 王雪看着水田里王二狗,木愣愣站了几秒,反应过来似得,连忙提着油灯返回跑,他跑的快,还摔了一跤,裤子上衣服上都是泥。

     等回到院子关了门,王雪才害怕了,越想越怕。

     要是王二狗没死,要是王二狗看见他了,他跑的时候,王二狗是不是在后头叫他名字了?要是村里谁瞧见看见了。

     王雪提心吊胆的将沾了泥的衣服脱了用水泡着,穿着单衣进了屋。

    公婆屋里鼾声震天,并没有吵醒,王雪轻手轻脚推开里屋门,放了油灯,儿子小田迷迷糊糊睁开眼,问阿爹你去哪里了。

     “刚去起夜,摔了跤。

    ” 小田挣扎要起来,王雪这会心里平静了,按着儿子躺回去,说:“阿爹没事,你继续睡,就是衣服脏了。

    ” 要是王二狗没死,那就打死他好了。

     这一觉王雪睡得踏实,第二天早上又下着小雨,他夹衣还泡着,只能穿了身单衣,院子外头砰砰砰的有人敲门,王雪心脏也砰砰砰的响,开了门,张柱子家的大牛说:“你家王二狗死我家田里了。

    ” 之后就是公婆不信,去田埂认尸的。

    王雪白着一张脸,吹着冷风,淋着雨,心里说不上的滋味,他害怕了这么多年,王二狗高声说一句话他就会吓得发抖的王二狗死了。

     真的死了。

     “是王雪,是王雪害死我二狗的。

    ”婆母上来打他。

     王雪站着不动,是他害死的,他没伸出那个手没去扶,但他不后悔。

     村里人听完王二狗阿娘说的话,你家二狗出去赌一连几天不回来,村里谁不知道?难不成还真让王阿叔整夜守在这儿田里不睡等着? 这王二狗爹娘也太刻薄了,这么糟蹋王阿叔的。

     “我晚上去了,没瞅见。

    ”王雪喃喃说。

     这还是去了没瞧见,王二狗爹娘要真心疼儿子,怎么不自己去田里等? 拖拖拉拉吵吵闹闹没个停,王阿叔躺在炕上侧了身,由着公婆哭骂闹,期间婆母进来一趟问他要钱办丧事。

     “没钱了,一文钱都没了娘,不然二狗也不会打小田打我,小田喝药的钱还是您拿的。

    ” 王二狗阿娘便骂,心里痛不知道骂谁,只能逮着王雪骂。

     丧门星、倒霉的…… 外头村里来帮忙办丧事的听着摇摇头,这王二狗他娘也太欺负人了,这些年要不是王阿叔撑着,这家早被王二狗赌的连片瓦都没有了。

     “小田你怎么在这搓衣服?”村里婶子见到了问。

    诶呦喂,可怜见的,小田脸上还有巴掌印没散呢,要是王阿叔有钱,指定给了,没带让王二狗动小田的。

     可见是真真掏空掏干了。

     倒是那老太婆,说是家里银钱都王阿叔管着,每次王二狗要钱管王阿叔要,结果嘛,这不是背地里偷偷存着,她又不下地种田又不做豆腐,没有进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