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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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人相交,贵在欢喜。

    若能欢喜又自在,则可深交。

    反之,切莫为难自己。

    ” “姨娘,你若是见到她,一定也会喜欢她的。

    ” 晴姨娘笑而不语,她以前也听雪娘说过那位叶姑娘,每每提及难掩厌恶与隐忍。

    最近却是言语间颇多欢喜,也不知对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位叶姑娘真的会突然变好吗?雪娘没有闺友,难得交到这么一个喜欢的朋友,且再观察一段时日再做定论为好。

     “姨娘,若是娉娘能成为我的二嫂,那就好了。

    ”温如沁突然有感而发。

     晴姨娘伸手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

    “姨娘知道你喜欢那位叶姑娘,只是你二哥身份尊贵,岂是一般女子所能相配的。

    叶姑娘身份太低,便是做妾都是高攀。

    世家与平民之间隔着千山万水,不是有情便能成为眷属的。

    ” 比如她和公子。

     哪怕再是两情相悦,她也只能做妾。

    她是公子的大丫头,从小和公子一起长大,公子为了她不肯娶妻,最后尚了安和长公主。

    这些年老夫人一直劝公子续弦,公子没有同意。

    所以老夫人极不喜她,也不喜欢她的雪娘。

    好在不住一起,倒是省了许多是非。

     母女二人自来亲近,每每相处时并不需要下人侍候,倒也不用担心她们之间的对话会传出去。

    她摸着女儿发,无比爱怜。

     人不能贪心,她如今很知足。

     “这样的话以后切莫再说,若是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我们不盼着郡王好。

    ” 温如沁乖巧一笑,“姨娘,我省得。

    ” 她只是这般想想而已。

     如果娉娘真成了她二嫂,那她就能日日和娉娘在一起。

    说到娉娘,她也有几日没见了,也不知娉娘最近有没有想她? 想到这里,她莫名脸红。

     …… 又是一夜春雨沙沙,雨打花叶一地残。

     叶娉不知自己是如何醒来的,或许是做了一个梦,或许是突然间惊醒,隐隐约约似乎还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无意识地睁开眼,感觉到光亮。

     光亮? 房间里有人! 几乎是不用细细感受,她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除了那位温郡王,不作第二人想。

    她瞬间完全清醒,没有继续装睡。

     白衣墨发的男子坐在桌前,冷清如谪仙。

    那把真的御龙刀被随便搁在桌上,桌上的茶水已冷,他也不嫌地倒了一杯,往前推了推。

     “既已醒,不知过来喝杯茶。

    ” 原来茶是给她倒的。

     叶娉心道像温御这等天之骄子,自然是虽不惯小门小户的粗茶。

    她也不矫情,披了外衣听话地坐到他面前。

     茶已凉透,入喉一个激灵,脑子立马分外清明。

     她有所感,这位温郡王对自己没有杀心。

    不知是她的坦诚起了作用,还是他突然大发慈悲生了善心。

     “谢谢郡王。

    ” 这声谢并非为一杯茶,而是不杀之恩。

     一人饮茶,一人看着。

    圆桌不大,不过是姑娘家设在屋里的小桌。

    不到三尺的距离,彼此都能清楚看清对方的样子。

     温御未戴冠,仅用一簪固发。

    烛火温暖,柔化他的五官,将所有的冷尽堆于眼角。

    恰如冬去春来,半是萧萧半是欣欣。

     叶娉散着发,单衣之外披着杏色的斗篷,小脸几乎埋在斗篷上的那一圈兔毛里。

    原本姝丽的眉眼,似蒙着一层暖色,说不出来的娇憨。

     她小口小口地抿着凉茶,茶水不仅冷,且苦味更浓。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他出声。

     “你的来处,律法是否不同?” 若非不同,寻常女子不可能如此。

     叶娉点头,“确实不同。

    ” “说来听听。

    ” 所以这位温郡王大晚上的不睡觉,是想找她取经。

    不愧是一个一心权势权谋的男人,还真是敬业爱岗。

     她以前只是一个普通人,也并非律法专业。

    她能说的是一些日常生活中常见的法律法规,以及一些她听过的案例。

     饶是如此,还是一说大半宿。

     温御听得极认真,时不时问上一两句,句句直中要害。

     依律法来看,那个地方的一应法规与盛朝大不相同。

    虽有些定规听起来十分完美,但在盛朝却无法施行。

     越到后面叶娉越受不住,哪怕是惧怕眼前人,也抵不住周公的招唤。

    她眼皮慢慢变沉,语速也变得缓慢。

    就要她准备掐自己一把时,听到温御说今日就到这里。

     “去歇着吧。

    ” “谢谢郡王。

    ” 叶娉如蒙大赦,她不知喝了多少凉茶提神,但是实在说得太久,久到她感觉自己的嘴都瓢了,大脑更是一团浆糊。

     人一走,她立刻打着哈欠扑倒在床,没多会的功夫陷入梦乡。

     半刻钟后,那个明明已去离去的人,却是再次无声无息进来。

    一双夜视极好的眼,能将床上熟睡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鸦羽般的青丝,散落在锦锻的枕头上,纤细的脖颈,皓白如莹玉一般。

    少女睡姿并不算好,白边锻面的被子被她裹压着,她大半个上身都在被子外。

    如山如峦的景,灼烫了别人的眼。

    这般独自绽放的美,像极暗夜里盛开的昙花,幽极艳极蛊惑着人心。

     温御将一块金锭放在她手边。

     半夜相询,这是咨费。

     小姑娘的便宜,他不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