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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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再言语了。

     ……他朝着聂晚晴发什么脾气。

     沈摇光有些无奈,开口打断他:“聂姑娘心智不全,不必对她发动怒。

    ” 见商骜一双凶巴巴的眼仍旧盯着聂晚晴不放,沈摇光接着道:“九君此时若是有空,不如随我走走?” 商骜看向他,凌厉的神色顿时被几分疑惑中和,显得愈发没有威慑力了。

     “……什么?”他问。

     沈摇光的确存了想与商骜谈谈的心思。

    知他向来嘴硬,是口是心非的惯犯,沈摇光特地将他叫走,就是为了避免有旁人在侧,又教他犯了死鸭子嘴硬的毛病。

     “我许久未曾离开山顶,如今到了这里,不如多走几步,权当散心。

    ”沈摇光说。

    “只是不知,九君是否愿意作陪?” 商骜片刻没有言语,接着,沈摇光听他小声嘀咕道。

     “总叫什么九君,跟谁学的。

    ” ……想必这便是答应了。

     —— 暂时的,被商骜的威压逼得动弹不得的聂晚晴暂时被解救了出来,漫山遍野的鬼兵也在商骜抬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商骜冷着脸走到了沈摇光面前,没说话,却把身上厚重的大氅解下来,强硬地裹在了沈摇光身上。

     大氅上并没有暖意,但皮毛却厚重柔软,顿时将他密密实实地裹了起来。

     沈摇光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冷。

     商骜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凉凉地扫了他一眼,状似冷淡地嘴硬道:“除了来送人,还顾得上什么吗?” 沈摇光摇了摇头,自嘲地淡淡笑了笑:“许久未曾感觉到过温度的变化了。

    ” 毕竟他修了百余年的仙,早感觉不到寒冷。

    失忆醒来之后,也未曾出过那间寝殿的大门,自然也不会感觉到门外的温度了。

     商骜垂下眼,没有说话。

     他静静跟在沈摇光的身后,一路踏着石阶往山上走去。

     九天山不似上清宗,朝山 上走去一路都是平坦宽阔的玉阶。

    九天山底是崎岖的山路,便比上清宗的路要难行多了。

     便是上清宗的玉阶,沈摇光都未曾攀登过,这样的坡道对他来讲便有些费劲。

     山路难行,沈摇光又身体虚弱,即便他一路走得都慢,不过半个时辰,呼吸声便愈发重了。

     商骜先感觉到了他逐渐粗重的喘息,还没等沈摇光感觉到疲惫,便先在他身后停下了脚步。

     “坐一会吧。

    ”商骜说。

     沈摇光回过身,便见商骜已经抬手召来了一只灵兽。

    那匹灵鹿行到了沈摇光的身侧,便温驯地伏下了身,等着沈摇光在它身上坐下。

     沈摇光虽觉疲惫,却极珍惜这难得的自由,摇了摇头道:“我还不累。

    ” “那我累了。

    ”商骜说。

     他这话多少有些不讲道理。

    可不等沈摇光反驳他,便又有一只灵兽从林中行来,在商骜面前伏下了头颅。

     商骜往那灵兽上一坐,静静看着沈摇光。

     沈摇光只好当做陪他,在那匹灵鹿柔软的背上坐了下来。

     方才行路中不好说话,此时坐下稍歇,沈摇光顺了气息,便先开了口。

     “除了送池鱼回山庄,我今日来此,还有一件其他的事要做。

    ”他说。

     商骜没有出声,似是在静静等他的下文。

     沈摇光转头看向他:“上次我见到池鱼,他曾提到过九年前的事。

    ” 商骜神色一顿,看向他的目光也沉了下去。

     “你问他了?” 沈摇光点了点头。

     “他跟你说了什么?”商骜的语气变得戒备。

     在商骜这样步步紧逼的目光下,沈摇光反倒不知怎么回答他了。

     片刻,沈摇光说:“池鱼对此知之甚少,不过,我也听得了一个大概。

    ” 商骜皱眉沉默着,没有言语。

     沈摇光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所以,你既救我,又意图庇护我,为什么不同我直说?”沈摇光说。

     商骜听见这话,眉心皱得更深了。

     他心里明白,这些内情池鱼那小子绝不知道,能将这些告诉他的一定是池修年。

     ……多嘴。

     即便池修年说过多次,是他救了沈摇光,修真界的人也都这么想,但商骜从没这样认为过。

     他早就知道他罪大恶极。

     对沈摇光来说,性命、生死,难道真的那么重要么? 重要的是来自最为信任、甚至产生了爱情的人的背叛、欺骗,还有来自对方建立的、他所不知的厉鬼王朝。

     商骜从没否认过。

    他当年一步步从泥潭血水里爬出来,为了活命、为了变强,为了和他怪物一般的身体共存,他瞒着沈摇光做了很多事。

     他在沈摇光面前装出一副人畜无害、善良温驯的模样,讨得了他的喜欢,却也知道终有一日,真相大白那天,便是雪山崩塌,露出其中掩埋的肮脏罪孽的那一日。

     果然,那天,沈摇光没有原谅他,要与他再不复相见。

     商骜知道沈摇光是恨他的,也正因如此,他将沈摇光救下之后,在漫长的九年里,他早就与自己达成了共识。

     他尽管恨他。

    只要他醒来,他便再不做懦弱逃避的人,去承受沈摇光所有的恨和愤怒,献上自己的一切,去试着消弭它们。

     他可以废了自己的根骨,从怪物变回最卑微的普通人。

    也可以颠覆掉鄞都,让沈摇光最痛恨的罪恶从世界上消弭。

    要是还不够,就让沈摇光杀了他,只要死在他的剑下,对商骜来说,就是一种圆满。

     但他醒来时,他不记得了。

     这反倒让商骜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迫切地渴望着沈摇光,想要他 的爱,即便那些爱是被仇恨裹挟的也好。

    他也迫切地想要弥补、偿还,但是他想还的那些债,沈摇光却都不记得了。

     既不记得爱他,也不记得恨他。

     商骜想要重新和他相处,捡起数十年那乖巧温驯的伪装和皮囊,可是,他却又不敢了。

     他不敢再在沈摇光面前装乖,来重新让他认识自己、和自己相爱。

    因为他知道,那是欺骗,他知道沈摇光最讨厌欺骗。

     他只敢用最本真的模样面对他,即便真实的他自己,同样是这般面目可憎。

     但是这样也好。

    沈摇光可以讨厌他、畏惧他,但沈摇光至少是安全的。

    沈摇光也可以对他漠不关心、甚至反感,但至少,他也没有再骗他。

     他可以得不到沈摇光,但当年那种欺骗被拆穿的事,他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可现在,池修年又在对沈摇光扯什么前尘往事? 什么救,什么保护,他只是在赎罪。

     既是赎他被千夫所指的冤屈,也是赎他被他伤了的心。

     商骜许久没有说话,直到沈摇光出声道:“商骜?” 商骜看向他,将情绪全都一股脑塞回了眼底,即便狼狈地露出了几分,也顾不上了。

     “没什么可说的。

    ”他淡淡道。

     沈摇光问:“是因为鄞都?” 商骜定定地看向沈摇光。

     恍惚之间,他像是回到了九年多前。

     那些修真界从没见过的、不人不鬼的怪物,成群结队地出现在他身后时,沈摇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

     “……鄞都?”沈摇光当时的声音都在打颤。

     商骜那时根本说不出半句解释的话,像是跪在刑场上的死囚,静静等待着落下的刀刃。

     许久,他看见沈摇光的目光扫过那些丑陋可怖的活尸,最后落在了他的脸上。

     “几十年了,商骜。

    ”他看见沈摇光站在那群道貌岸然的道修中,睫毛颤抖,那双剔透的眼睛里,水雾渐生。

    “竟连我也不知,你竟这般心系故国。

    ” 商骜猛地垂下眼去,不想再和沈摇光四目相对。

     他此时的模样竟有些像逃避伤害的鸵鸟,看上去可怜中带着几分笨拙。

    沈摇光竟没来由地心下一软,接着顿了顿,道:“许是我与当日的我心境不同,也许是我管中窥豹,尚不知修真界而今的情况。

    ” 商骜一动不动。

     沈摇光却耐心地接着说道:“但是,我见了卫将军,见了聂姑娘,今日听说你背着我建起鄞都时,竟不觉恼怒,反倒在想,你当日所做的选择,或许也并非是错的。

    ” 商骜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向沈摇光。

     “如卫将军,到死之前都忠心耿耿,前些日见我,还怕他面上的伤口吓到我。

    ”沈摇光说。

    “聂姑娘自不必提。

    她命苦,人却善良,你能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是她之幸。

    ” 说到这儿,沈摇光笑了笑。

     “世人虽总以人的美丑武断地断定善恶,只当鬼是邪恶的东西。

    但他们既不是为祸人间的厉鬼,也不是丧失心智的恶鬼,他们的存在本不该被剥夺。

    ” 商骜仍旧许久没有说话,愣愣地看着他。

     他从没想过,他手下的厉鬼们也有一日能得到沈摇光的宽宥和包容。

     “只是不知,我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