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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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以这种方式与你道别。

    请原谅你这个失败的父亲吧。

     时光易逝,转瞬已是二十余载。

    你出生那日,我至今却仍历历在目。

     那时你只有巴掌大,红通通、皱巴巴,来到这个世上还未曾哭,就开始对我笑。

    吾心欢喜,却因为害怕弄伤你,迟迟不敢接近。

     直到次日,你在睡梦中抓住了我的手指。

    那是我第一次抱你。

     我和爱人念你已久,因此为你取名白念。

     我与你母亲皆是任性、天真之人,一心钻研学术,不通人情世故,且家境清贫,仅靠着大学微薄的工资过活,养育着你。

    幸而你从小乖巧懂事,不贪名利。

    若无意外,我们生活也算圆满。

     可惜你母亲在五年前罹患癌症,我多方求助依旧无门,后听闻国外有一医生,专攻此疑难杂症。

    但路程颠簸,价格不菲,我花光了所有积蓄,亦祈求亲朋相助,依旧无解。

     前半生,我活得恣意盎然,视金钱如粪土。

    我拒绝企业丰厚年薪,选择与书香作伴。

    爱人在侧,爱子在怀,我曾以为我此生无憾。

     直到我亲手把你母亲下葬。

     我这才憾然察觉,一个人追求理想固然值得钦佩,但人活于世,也难免要为财米油盐所累。

     随后,我辞了大学的工作下海经商,略有辛苦,但成果尚可。

    可惜我忙于工作,忽视了对你的陪伴。

    等我回神才得知,我们的关系已经一天天疏远。

    此为我人生第二憾。

     我不能满足你感情上的需求,只得把希望寄托于,给你提供更好的物质支持。

     我为你成立了一项信托基金,规模不大,但足够保你生活无忧。

    待我死后,方秘书和律师会替我处理相关事宜。

    你也可以继续学习油画,不会再被生活所累。

     第三憾,我明知你喜爱画画,却以为你好的名义,一意孤行地强迫你学习经济学。

     幸而你一心向志,不被外界所累。

    我才能看到那个独当一面,光彩夺目的你。

     父亲以你为荣。

     最后,我还有 一愿。

     待我死后,请你把我安葬在谢央墓旁。

    墓地已备好,墓旁有一株桐树,每到清明时节,白色繁花便落满坟头。

     吾妻甚喜。

     拙墨有限,不尽欲言。

     望吾儿安好。

     ——白文浩,写于S市,20xx年3月8日” 白念一字一句读下来,眼泪逐渐模糊了视线。

     当他读到最后那一句,终于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眼泪从眼中滚落,湿了信纸。

     自从妈妈去世后,白文浩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整天就只知道赚钱。

    当初白念还以为爸爸变了,原来是这样…… 白念从来不知道,爸爸竟然有这么多难处。

     原来他从大学辞职,不是因为爱钱,而是因为当初没有足够的收入给妈妈治病,不想此类的事情再发生。

     原来爸爸不愿自己以画画为生,也不是觉得孩子是个穷画家让他没面子,而是真的担心他未来会为生活所苦。

     爸爸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却什么都不知道,还一个劲儿的和他吵架,生气,不理解他…… 更多的眼泪落了下来,晕染了纸上的笔记。

     白念不敢再哭,连忙用手背擦掉眼泪。

    然而眼睛就像是漏了水的水龙头,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

     他努力让自己停下来,然而却发出一阵抽噎。

     “别忍着,”严时律用纸巾帮他泪,轻轻把他揽入怀中,“想哭就哭吧。

    ” 白念再也忍不住,在严时律怀中失声痛哭。

     白念哭了很久,最后实在是哭不出来了,就继续坐在椅子上,哭得通红的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手术室大门。

     一直等到傍晚,手术室终于打开。

     白念蹭一下站了起来:“医生,我爸爸他……”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忐忑过。

     医生揭下口罩,冲他笑了一下:“手术很成功,你们稍后可以去探望了。

    ” 白念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

     “谢谢医生,真的太谢谢您了……” 这次手术很难,术后有专业的康复团队进行术后管理。

    白文浩被安置在ICU里,白念只得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被插满管子的父亲。

     次日下午,白文浩终于醒了过来,但还不能说话。

    白念穿着隔离服进去,只呆了很短的时间。

     三天后,白文浩终于转移到普通病房。

    白念第一时间赶了过去,扑倒在他床边:“爸爸!” “放心,我没事了。

    ”白文浩抬手拍了拍白念的脑袋。

     感受到爸爸冷面背后的柔情,白念鼻头一酸,又哭了起来。

     白文浩不太擅长处理这种场面,有些笨拙地安抚:“好了,我现在没事了,别担心。

    ” 白念却还在哭,眼泪越掉越凶,还不停地向他道歉。

     白文浩沉默片刻,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抬头看向方竞,冷冷道:“你把我的信给他了?” 方竞:“……” 白文浩面色顿时一沉:“我不是让你我死后再给?” “这怎么可以死后再给?你死了人就没了!”一直埋头哭的白念突然抬起头,凶巴巴地数落他,“爸爸你怎么能这样?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还好方竞哥哥把信给我了,要是他不给,你还打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