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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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目光,不再看她。

     湘巧湘宜皆为自家娘子高兴,簇拥着她去里头梳妆打扮。

     秦婆子也乐呵,见王爷没喝茶,又去换了一盏上来。

     没多久汤幼宁就出来了,身上穿着银缕挑线纱裙,颜色并不花哨。

     掐腰缀着鹅黄素绢,体态婀娜,比那春日湖畔的芙蓉花还要娇美。

     这是秦婆子给她新做的衣裙,为了搭配天宝阁送来的首饰,一匹布要好几两银子呢。

     难得这般奢侈,也是看汤幼宁如今时常伴随王爷身侧,在府中来来回回就那几套,出门总得有一两件新颖的。

     淡扫蛾眉,檀口朱唇,薄时衍一眼落了过去,忍不住伸出手去。

     汤幼宁察觉了,下意识往后撤一步,企图躲开。

     却不防被他另一只手握住了肩膀,给带回跟前来。

     她没收住力道,直直撞上他的腰腹,软弹轻颤。

     薄时衍一手托住了那莹润如玉的下巴,温热的指腹按在丰润唇瓣上,用力一抹。

     软唇在指下变了形状,那朱红色口脂,尽被他沾了去。

     “唔?”汤幼宁一双眼睛睁圆了。

     他总是这样突然出手碰她,换做以前,她早就咬人了! 薄时衍早就想这样做了,他敛眉淡声道:“不要浓妆艳抹。

    ” 汤幼宁不是很明白,抿了抿嘴角,还是回道:“好吧。

    ” 可是她只涂了个口脂? 一旁的湘宜见王爷把娘子的唇脂抹干净了,还这样说,连忙请罪道:“是奴婢顾虑不周,书肆这样的地方,还是淡雅些的好。

    ” ——才不是,小娘子们爱美,哪个出门不是妆点过的? 但是湘宜不敢说。

     薄时衍并未多言其它,带着汤幼宁出了门。

     这次他们去的是长嘉坊,国子监便设立在此,整一片书生学子聚集,环境清幽,书铺林立。

     马车停在了文珲堂的门口,出行从简,车上并无摄政王府的标志,以免扰民。

     这个书铺很大,上下三层楼,各种书籍皆有,笔墨纸砚也分门别类。

     想找什么样的,一问便有。

     薄时衍平日用的纸笔会有人专门送来,他几乎不碰丹青,画纸这类却是没有。

     原先在桐鹭殿,让苒松给汤幼宁准备了画具,那些纸张也是大概估摸着选出来的。

     这会儿带她来书肆,可以自行挑选。

     汤幼宁现在用的颜料都极好,自然要用好纸来配它。

     不同产地的纸张,各具特色,吃墨情况略有不同,看得人眼花缭乱。

     她心下先选好几样,一路便走边看。

     逛着逛着,一眼瞥见架子上摆放的两盅白玉棋子。

     喜欢珠子的汤幼宁,对这种水润圆滑的色泽毫无抵抗力,禁不住眼巴巴的多看两眼。

     它好漂亮! 后头的小伙计瞧见了,立即凑上前来介绍:“这是出自郭望春先生之手,上好的白玉籽料雕琢打磨而成……” 小伙计的嘴皮子利索,一口气就说了一大堆,把汤幼宁听懵了。

     她不知道郭望春是谁,只听到他最后说,这套白玉棋子要三百两银子。

     汤幼宁拿出自己的小荷包一看:“抱歉,我只有十两银子。

    ” 这是奶娘给她带着买零嘴的,再多却是没有了…… “没钱?”小伙计两眼一瞪,她看上去穿得体面,竟是个买不起的! “十两银子你看什么呢?”还听他说了这一大堆,简直是浪费口舌! 小伙计感觉白费功夫,整张脸都臭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湘巧略有些不满。

     小伙计一听乐了,笑道:“进出书铺的哪个不是清贵人家,十两银子就想听奉承话,你们还是去乐安坊的茶馆吧,十文钱就有好话一箩筐了!” 这话颇为不客气,湘巧皱眉道:“都说和气生财,我们不过是驻足看几眼,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们书肆竟然用你这种人?” “我什么人?”小伙计识文断字才能在此做事,没想到被个小丫鬟贬低,顿时更加气恼。

     “身为女子在外与人发生口角,还是书铺这般清幽之地,你可知何为礼仪廉耻!还是快快离开吧,莫要玷污了神圣之地!” 或许是跟书生们接触多了,小伙计说起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很有那清高酸腐的做派。

     十澜也不与他多废话,直接上前,一把扭过他的手臂。

     “哎哟……”小伙计没想到她们居然会动手! 叫唤起来惊动了掌柜的,薄时衍也从另一侧走了过来。

     “做什么?”他问十澜。

     十澜是个老实人,把小伙计的每句话都复述一遍。

     别说薄时衍如何,掌柜的一听冷汗都下来了,开门做生意,哪有这样待客的,更别说京城权贵云集! 小伙计这是眼界窄,以为在书肆接触了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就跟着水涨船高了。

     殊不知人外有人的道理。

     掌柜的当场就要辞退了他,勒令他给客人赔礼道歉。

     小伙计被骂一顿才知道后悔,小娘子许是没带银钱出来,她身旁这位,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是他眼瘸了! 薄时衍面无表情听着,苒松一挥手道:“知道错了就快退下,少在主子跟前碍事。

    ” “是是是!”掌柜的连忙撵着小伙计下去。

     幸好没遇着那种难缠的贵人,否则哪有这么容易平息。

     薄时衍准备回去了,让苒松把汤幼宁选中的全部带上。

     包括那两盅白玉棋子。

     汤幼宁伸手扯了扯他的袍袖,道:“不要棋子,我就是看看。

    ” 她又不会下棋,不过冲它外形漂亮,多瞅了两眼。

     薄时衍道:“带回去慢慢看。

    ” “这……”汤幼宁小嘴微张,“它太贵了。

    ” 三百两呢。

     掌柜的捧着棋子,眉开眼笑:“夫人舍不得买,你夫君买也是一样的。

    就这白玉棋,京城中也找不出几套了!” 薄时衍要走了,汤幼宁推辞不过,但她还是小声跟掌柜的解释:“不是夫君,不能这样说的。

    ” 汤幼宁是庶出,自幼便知姨娘是怎么一回事。

     妾室地位只比奴籍略高,不允许以夫君称呼主家郎君,正室才能与他互称夫与妻。

     掌柜的误会了,以为他们是兄妹,“我眼拙看错了,真是对不住,这里便祝愿小娘子来日觅得佳婿,夫妻和睦!” 汤幼宁挠挠脸蛋,笑了:“下辈子一定。

    ” 她谢过掌柜的,连忙快步跟上去。

     一抬眼,发现薄时衍杵在跟前,他停下不走了。

     此时正用一种汤幼宁看不懂的眼神望着她。

     薄时衍耳力过人,听见了掌柜的祝愿。

     觅得佳婿? 他不期然忆起,在马场里,她立于齐曜白身侧的场景。

     不由双眸微眯:“你倒有自知之明。

    ” 这辈子,你确实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