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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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唯一的信徒,此刻正虔诚地跪拜在她的面前。

     他握着她的手,慢慢地低下了头。

     额头贴在她冰冷的手背上,他低声诵念她的名字:“荔晚,求你醒过来。

    ” 可再多的虔诚,也换不回她的注视。

     若有高悬于天空之上的神向下望来,能够看见高大挺拔的冷峻男人,正跪在那里,将头埋入女人的怀中。

     玫瑰依旧盛放,浓烈若朝生暮死的一场美梦。

    他明明无所不能,却第一次品尝到了彻底失去的痛苦,这痛苦绵延而凶狠,只要一下,便死死地咬住了他的心口。

     靳长殊从不怀疑自己,他想要做到的,从来都轻而易举可以实现。

     唯独她,唯独她。

     他从小就不爱哭,笑也稀少,母亲说他是天生冷情薄幸,有些担忧说:“若是我和爸爸不在了,又有谁来替你哭、替你笑呢?” 那时他只以为,母亲说了傻话,毕竟,这样的事哪里需要别人来替代? 可原来是有的。

     唯有看到她,他才有那样分明的喜怒,再不是高举圣坛的一樽神像,只是靳长殊。

     他终于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也找到了母亲话里的那个人。

     可他却没有保护好她。

     若有满天神佛见证,他宁可用自己来替代她。

     温热的液体,沿着紧紧闭着的、颤抖的狭长凤眸缓缓滚落。

    她为他掉过无数的泪,那都是他对她的亏欠。

     如今终于偿还。

     或许这就是她一直所求的,公平。

     “别离开我……” 他在世界最小的圣堂,终于潸然泪下。

     “我的……荔晚……” 额下的手背,忽然轻轻颤抖了一下,却又翻转过来,温热的掌心,捧住了他的面颊。

     靳长殊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到这一生,都无法忘却的一张面孔。

     她的面庞憔悴而美丽,琥珀色的眼底,也蓄满了泪水。

     星尘在这一刻闪烁,一百三十八亿年的宇宙,只为铭记这一刻的光阴。

     她冰凉的指尖,轻轻地拭过他的眼尾闪烁的泪水—— 那是恶龙,绝无仅有,却又万分珍贵的真心。

     他的公主,为他的真心而苏醒。

     宋荔晚凝视着他,许久,终于轻轻地笑了起来。

     “靳长殊,原来你也是会哭的。

    ” - 宋荔晚知道,自己还醒着。

     她像是被关入了水晶的牢笼里,隔着玻璃向外望去,她能听得到一切,也能看得到一切。

     那些喜怒哀乐、伤心快乐,她都依旧能够体会。

     她只是,无法再去回应了。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她看到有研究员站在她面前,有些痴迷地望着她说:“她真美。

    ” 另一个研究员却说:“快别看了。

    被程先生发现,你就完蛋了。

    ” “他……”第一个研究员的眼神有些畏惧,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他就是个魔鬼。

    ” 是啊,程潘是个魔鬼。

     宋荔晚想要附和他们,却无法开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了。

     手臂上的点滴,为她输送着身体必需的营养物质,她成了程潘养在玻璃缸里的一只金鱼,似乎再也无法逃脱。

     直到,那雪白的门被人推开来,那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门前,原本雍容而矜贵,这一刻,却狼狈不堪,浑身都在向下淌水。

     外面下雨了吗?你怎么没有打伞。

     宋荔晚想要问他,却只能望着他走向了自己。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缓慢地,如同被无数自地下伸出的手扯住了脚踝。

     “荔晚。

    ” 她听到他在喊自己,也看到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漆黑的眼睛,浓重似一汪无垠的黑色水银,眼底的翡色碎了,成了一种,近似于绝望的色彩。

     他看着她,眼底却下起大雨。

     她能感觉到,他跪在她的面前,亲吻着她的指尖,虔诚至极地,祈祷着上苍对他的垂怜。

     他拥有很多东西,偏偏又被夺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几样东西。

     他没有了来处,没有了父母,连她,他都留不住。

     宋荔晚无法低头,只能感觉到,他缓缓地低下头去,将额头,贴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的肌肤潮湿而冰冷,因此,那一点温热的液体慢慢地滴落下来,沿着她的手背,如伶仃的蝴蝶,疲惫地扇动着翅膀。

     “求你……荔晚……求你醒过来。

    ” 她的信徒,在向着她祈愿。

     祈愿他的神祗,能够重临世间。

     那么好。

     她在心里想。

     她就满足他吧。

     指尖艰难地想要碰触他的眉眼,她这一生,第一次这样的努力,努力想要温暖一个,已经被冻结在雨夜的灵魂。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又或许只是一个刹那。

     她的手掌翻转,带着温度的掌心,终于可以触摸到他。

     “靳长殊。

    ”她低下头,亲吻他的眉心,万千光彩,这一刻,如一生,“我回来了。

    ” - 宋荔晚睡了很长很长时间。

     长到她以为,自己会永远陷在黑甜的梦境之中。

     偶尔,梦境与现实的罅隙并没有那样大的距离,她可以听到有人在她的床边,有些不安地解释说:“宋小姐的生理状态没有丝毫问题……之前既然醒了一次,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