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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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浴桶里灌热水,她打算沐个浴。

     水准备好,昭蘅悄悄瞥了眼寝殿里的李文简,他居然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悄悄地往次间走去,忐忑地脱了衣裳迈入浴桶之中。

     温暖的热水将她包裹,暖意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她满身的疲惫得到缓解,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与此同时,她发现身上有些细小的伤痕。

    尤其是大腿内侧,因为用力夹着马肚,好些地方摩擦破皮,隐约有血痕。

     她仔细看了看,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心想,明天回长秋殿找些药膏擦一擦就好。

     直到热水变得温凉,她才从浴桶中起身,擦干身上的水渍,穿上李文简的长袍。

     她近来又清减些许,原本就宽大的袍子穿在身上更加晃晃悠悠,裤腿堆叠在鞋面上,她提着裤腿小心翼翼地走。

     刚走到寝殿,一个小宫女站在门外轻唤了声:“昭训。

    ” 她又提着裤腿走到门口,宫女递给她一枚天青色瓷瓶,道:“殿下让我给您送的外伤药。

    ” 昭蘅愣了下,他什么时候让人送药的?他怎么知道自己受伤的? 宫女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道:“您准备沐浴的时候他吩咐的。

    ” 是因为知道骑了马会受伤,所以专门给她准备伤药吗? 昭蘅将瓷瓶握在掌中,转身回到寝殿,看向李文简。

    他已经睡着了,呼吸绵长均匀。

     因为他睡着了,昭蘅眼光也放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殿下这张脸生得真是无可挑剔。

     浓眉深眼薄唇挺鼻,就连纵横交错的睫毛也似纤长羽丝精心排列然后黏上去似的。

    整张脸犹如工笔画师执笔细心绘就的风流人物志,气度清贵恍若神祇。

     没错,是神祇,慈悲仁爱,高贵令人不忍染指。

     看了一会儿,她打了个哈欠,时间已经不早,该睡了。

     她的目光在软塌上床上游移了一圈,最终还是决定去床上睡。

    以前睡软榻是因为殿下身上有伤,她怕压着他的伤口,现在他的伤好了,她没理由再跟他分床。

     之前因为奶奶五七未过,所以她和李文简并未同房,但现在她也没理由抵触这事。

     她知道殿下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但如果他偶尔不那么清心寡欲,她大概也不会抗拒。

    毕竟,在其位,谋其事,人总要尽到自己的本分。

     这样想着,她心底敞亮了,不再纠结,从床尾悄悄地爬到李文简身边,扯了一角被子,搭在身上。

     阖上眼,腿上酸胀的疼痛缓缓传来。

    她终于知道殿下为什么要给她送药了,原来这么疼。

     怕弄醒李文简,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瓷瓶的盖子。

     旁边躺着个大男人,即使她已经做好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的心理准备,但到底还有羞耻之心,她暂时做不到顶着他的气息大马金刀地脱裤子上药。

    拧着身子将裤管轻卷堆到大腿根部,手肘轻碰了下身旁的男人,李文简混混沌沌问:“怎么了?” “我……”昭蘅僵在被子内的手不由攥紧了锦被:“我、我在……抹药。

    ” 身侧人迷迷糊糊说:“好,我帮你。

    ” 昭蘅愕然,在一片昏暗中望向李文简的脸,脸憋得通红,滚烫得就快要滴出血来。

     她已经许给了他,是他的昭训,不应该矫情地拒绝他的触碰。

    总之早晚都有这一遭,无论如何也躲不掉。

     一片漆黑里,时间真难熬。

     罢了。

     过了良久憋出一句细若蚊呐的声音:“有劳殿下。

    ” 一阵长久的沉默,最后回应她的是李文简绵长的呼吸。

    昭蘅半支着身子爬起来,借着幽暗的光看他,确认他是睡着了说梦话,长舒了口气,又躺了回去,三下五除二抹了药,放下裤管睡了。

     李文简做了一个梦,梦到昭蘅少女时的事情—— 十四五岁的少女,恰似一朵半开的海棠,跪坐在一间幽暗的黑屋里,脖子和四肢都被铁链束住。

     屋子只有一扇天窗,洒下一道灰尘四舞的光柱。

    她半裸跪坐在光柱后,身子微微颤抖,忽然瞥了他一眼,然后拿起案上的匕首,在另一条手臂上慢慢划开口子,慢条斯理地割下一块细嫩的肉。

     李文简想要阻止她,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只能发出沙哑的哀鸣。

     少女脸色苍白,轻咬唇,指尖颤抖去够放在条桌上的纱布。

    可是她的指尖刚刚碰触到纱布一角,天窗外忽然狂风大作,卷起桌上的纱布在空中打了几个旋,最后停在他的锦靴旁。

     紧接着,少女抬起眼,定定地看着黑暗中的他,雪肩轻颤,语气哀婉:“帮我,殿下帮帮我。

    ” 他低眉,视线落在她滴血的手臂上,她的痛苦如同浓烟,随着他的呼吸潜入他的身体,深入他的内心…… 迫得他胸腔激荡,几乎难以呼吸。

     “好,我帮你。

    ” 李文简醒来时,意识仍有些混沌,望着昭蘅近在咫尺的眉眼,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以为昭蘅的借宿东宫是和照顾他时一样,和他分榻而眠。

     李文简一向不喜欢与人同眠,所以十分诧异为何她昨夜上榻,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低头,看到昭蘅正睡在他怀里,宽大的衣领扯开了些,露出大片雪白锁骨。

    他别开眼,抬手揪着她的衣领想为她整理一下。

     睡梦中的昭蘅被吵到,发出一点带着困倦的慵懒鼻音,像猫儿倦懒时撒娇的浅吟。

     李文简整理衣襟的动作一顿,抬眼去看昭蘅。

    昨夜他实在太困,没等她睡下就先睡着,所以她睡得不是那么安分,双手捧在心口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紧紧贴在他的臂弯里,樱唇紧抿,眼角有点点湿意,似乎又被噩梦魇住了。

     他看向窗户,只有一丝很浅很浅的光芒。

     太早了,还是让她继续睡一觉。

     他抬起手,准备按她颈后的穴道。

     却不料袖子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他用力扯了下,才发现原来他的一角衣袖被她紧攥手里。

     本就睡得不沉的昭蘅忽然惊醒,撒开紧紧交握的双手,他的衣袖在她掌心里被揉得皱皱巴巴。

     昭蘅朦胧睁开眼,看着李文简略有些惊愕的神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尴尬地看着李文简微皱潮湿的衣袖,脚趾不自觉地蜷紧。

     作者有话说: 阿蘅:你到底睡不睡? 李狗子:你到底睡不睡? 阿蘅:我可以睡啊。

     李狗子:那睡啊。

     阿蘅:你怎么还不睡。

     李狗子:你先睡。

     阿蘅:你不睡我怎么睡。

     李狗子:还要哄睡? 阿蘅:妈的,不是你说的要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