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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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公子要留阿蘅做徒弟。

     她们不仅有了吃的住的,她的阿蘅还可以跟男子一样识文断字通大道理。

     这样的好运恐怕在佛前把脑袋磕断了也求不回来。

     可是她也有疑惑,召男子为门客可以入仕,当朝女子不能入仕,安氏教导阿蘅做什么呢? 昭蘅也怀着这样的困惑被盈雀带去了族学。

     安氏后生,无论男女都要识文断字,因此族学中也开设女学。

    现下女学中有二十来个人,盈雀在最前头给她搭了桌椅。

     她便开始在族学中听课。

     她还未启蒙,听那些课实在太难,书本在她跟前摊开,上面的字就像灯下的飞蛾,一闪一闪地跳到她眼睛底下,看了几天却还是一个字都不认识。

     读书真是件顶顶无趣的事情。

     她刚到族学中不久,也不认识什么人,每日呆坐在课堂上,无趣地托着腮看窗外新燕。

     好几次她看着窗外飞来飞去的燕子,都会想到以前在村子里的日子。

     每天去采药、挖野菜、打猎……忙得不亦乐乎。

     到了安氏,盈雀教她要小声说话,要小步走路,就连吃饭也要小口,细嚼慢咽。

     她不是觉得这种生活不好。

     现在可以每天吃饱饭、穿得暖、奶奶有钱吃药,她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一切。

     可还是会怀疑从前自由自在的日子。

     思绪飞远了,她用力地拧了拧自己的腿,把思绪拉回来。

    她痛得悄悄龇了下牙,眼睛里泪花闪烁。

     她提醒自己,要乖乖听话,答应了书琅哥哥要好好念书,一定要做好。

     她暗暗握拳,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书上的字,密密麻麻的飞蛾又朝她眼前飞过来了。

     真可怕。

     如此坚持了七八天,这天她到族学,发现大家早早地都到了,就连一向到得最晚的魏晚玉都坐在位置上倒扣着书念念有词。

     “她们在坐什么?”昭蘅轻声问盈雀。

     盈雀将她的书本和纸笔摆开:“今日老先生要来检查姑娘们的课业。

    ” “老先生?”昭蘅眨了眨眼。

     盈雀看着她干干净净的书册,给她解释说:“就是公子的阿翁,他为人很严厉,尤其是检查课业时,谁要是通不过是要挨板子的。

    ” 昭蘅脸色变了下。

     盈雀安慰她说:“你才入族学没多久,老先生应该不会抽你检查才是。

    ” 昭蘅点点头,默默祈祷不要抽自己。

     没多久,一个清癯的老人走入族学中。

    昭蘅双手托腮看着他,他胡须发白,虽板着脸,可眉眼都很柔和。

     他进来后,族学中的小姑娘们就自觉地将书收了进去,端端正正地坐着,向他问好。

     他简单地说了几句,便让第一排第一个开始背诵这几天学的文章,每人一句,这个背完坐下,那个又起来。

     昭蘅紧张地抠着掌心。

     她们背的东西她这几天听到过,可她记不住,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坐在她旁边的安清函背完后,她磨磨蹭蹭站了起来,思索了一番,手指都快把裙摆扯坏了,也没挤出两个字。

     众位姑娘目光齐齐地射向昭蘅,瞠目结舌,都为她捏了把汗。

     坐她身后的魏晚玉踢了脚她的凳子,着急地提醒:“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 昭蘅皱眉:“什么?” 魏晚玉嘀咕道:“五亩之宅,树之以桑……哎呀,你快背,我快忘了下一句是什么了。

    ” 昭蘅一脸茫然。

     安静柳铁青着脸,握着戒尺朝她走了过来。

     魏晚玉恨铁不成钢地抹了把脸,把嘴闭上了。

     “你叫什么?”安静柳问她。

     “昭、昭蘅。

    ”她怯怯地看了他一眼。

     安静柳声音不咸不淡,朝她抬了抬眼:“怎么写的?” 昭蘅提起笔,却连笔是怎么握的都不知道,一时抓一时捏,急得掌心冒汗。

     “你连名字都不会写?”安静柳难以置信。

     昭蘅细声说:“我才入族学没几天。

    ” 安静柳说:“学名字需要多长时间,心不在求学上,故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肯用心学。

    ” 昭蘅低垂着头,没有做声。

     不远处的劲风亭内,李文简正在饮茶,将族学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不过离得太远,听不到阿翁在说什么。

     那个小姑娘垂头丧气地站在阿翁面前,怯怯地伸出手。

    两寸宽的白蜡木戒尺落在她的掌心。

     李奕承顺着李文简的目光看过去,挠了挠头不解地问:“阿翁罚人有什么好看的。

    阿兄,我们去找星延打马球,好不好?” “不去。

    ”李文简捏着骨瓷杯抿了杯茶,眉头微皱,看到挨了罚的小姑娘悻悻地走出族学,他也放下杯盏起身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自己去玩儿吧。

    ” 昭蘅入族学将近十天,连名字都不会写,着实把安静柳气得不行。

    若是不会背文章倒也罢了,毕竟她才入学,人的资质不同,不能勉强。

    可安氏之中,即便是盈雀之类的侍女,也是会书写认字的,她不问不练,分明没把念书习字放心上。

     安静柳让她回去想想清楚。

     昭蘅低着头往回走,她刚挨了打,心情正不好,显然没料到前面会有人,一抬眼看见李文简,面上那如霜的失落还未来得及收起,李文简就笑着朝她招手:“阿蘅,过来。

    ” 昭蘅走上前去站住脚。

     李文简明知故问:“这会儿还在讲学,你怎么出来了?” 昭蘅垂下眼眸,满脸羞窘。

     “书琅哥哥。

    ”片刻后她抬眼认真地看着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忐忑地问出了心中的话,“你还缺打杂丫鬟吗?我可以给你烧火、做饭、跑腿、打扫屋子。

    ” “怎么?”李文简突然轻笑了一下:“你不喜欢念书吗?” “不喜欢。

    ”昭蘅摇头,想了想,又坚决地摇了下头,“我讨厌念书。

    ” 李文简颔首:“我小的时候也不喜欢念书,老是因为背不出先生教的文章而挨打。

     “你也会挨打吗? “当然,阿翁有根两寸宽的戒尺,打人可疼了。

     昭蘅暗搓搓地捏了捏掌心,没告诉她自己也挨打了。

     “那可真惨。

     “是啊,太惨了。

    李文简仅是愣了片刻,便对着她笑了笑,抬手揉乱她额前的发:“所以你不必非逼着自己看书做学问,你想学什么便学什么好了。

     就算她不像前世那般勤奋,能快活恣意地活着也不错。

     他跨越千山万水,穿过时间洪流,不就是为了让她活得轻松些吗? 他宽大的手抚摸着她的头顶,温暖又温柔。

     昭蘅抬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文简。

    他怎么这么喜欢笑,笑起来的时候似冰雪消融,矜贵的眉眼好看得不像话。

     “我认真过。

    昭蘅为自己辩解,“我也想好好学,可我不知道好好学是怎么样的。

    我看了好久,还是不认识那些字。

    是我太笨了。

     “不是你笨。

    李文简笑笑,“是我不好,没有告诉你该怎么去学。

    我忘了,你现在还是个小孩子。

     昭蘅听糊涂了。

     “阿蘅,你喜欢学做饭就去学做饭,喜欢学种地就学种地。

    李文简盯着她,认真地说:“会识文断字很好,但是不会也没什么不好。

     念书需要一定的契机,强求不得。

     昭蘅扬起小脸,眼睛里亮晶晶的。

     “真的吗? 李文简点点头,心里暗暗地想,她若要学做饭,是不是该在庆园安顿个小厨房;要是学种地的话,还得给她准备一小块田。

     “真的。

     昭蘅听说可以不用继续念书,高兴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她偏过头问他:“书琅哥哥,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种。

     李文简思忖片刻,回答她说:“土豆焖豆角。

     昭蘅唇角翘了起来:“你喜欢的菜和我喜欢的一样! “是吗?少年眉眼舒展,朝她露出一个笑:“我们心有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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