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关灯
夜已经深了。

     小院中本就有姜婳和晨莲的房间,她们自然也没有选择回去。

    平日里没有什么人的庭院,因为姜婳回来热闹了起来。

     橘糖点燃了厨房的灯,看着里面整齐的一片,摇了摇头,公子这是将下厨当成诗词歌赋在学。

     她在里面慢慢地揉面,顺便帮公子掩饰好一些痕迹。

     庭院中,谢欲晚同姜婳下着棋。

     姜婳摩挲着手中的棋子,望向棋面,她定然是下不过谢欲晚的,毕竟她的棋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那便应该思索如何能输得没那么难看。

     她凝神,随后将棋子放到了一处。

     观棋不语,一旁的晨莲眸不由弯了弯,随后借着庭院明亮的灯光,望向不远处的莫怀。

    晨莲的眼神只在莫怀身上停留了一瞬,就移开了。

     ...... 这局棋下了许久,后面意义便已经变了。

     姜婳是在这句棋下到一半的时候发现异样的,有些便是连她都能看出的漏洞,青年直接略过,转而在另一边开阔疆土。

     她试探几次,就更为明显了。

     虽然发现了,她还是认真地下着。

     一直到橘糖将酒酿丸子端出来,这局棋都没有下完。

     姜婳从他的棋篓子中拿一颗,再从自己的棋篓子中拿一颗,一黑一白,两颗棋子同时放在棋盘上。

     意思是两个人一起认输吧。

     青年低声笑了一声,又添了一颗。

     两个人到了桌前,因为是夏日,酒酿小团子也是冰的。

    两个人用的时候,姜婳望着天上的月亮,庭院中的烛火很亮,所以不太能看见月亮的光。

     “谢欲晚,手还疼吗?” 她望着他缠着纱布看不出伤轻重的手,轻声问道。

    适才见面的时候,她便看见了,只是现在才问出口。

     青年淡淡摇了摇头:“只是小伤。

    ” 姜婳眨了眨眼,希望他再说些什么,但是青年止住了这个话题。

     她的手摸了摸旁边的纱布,轻声道:“今日换的吗?” 青年另一只手覆住她的手,轻轻地扣住:“嗯,今日橘糖换的。

    ” 一旁的莫怀听见了,垂下了眸。

     公子这是在变相告诉小姐伤不重,因为如若是比较重的伤,便不会是橘糖来包扎了。

     知晓了伤并不重,姜婳心中松了口气。

     她见谢欲晚没有讲原因,也没有再多问。

    如若是他愿意说的事情,适才她问伤的时候,他便会一起同她说了,既然没说,就希望她不要知道。

     她轻轻扣紧青年的手,眸还是停留在缠绕的纱布上。

     许久之后,少女轻声说道:“不好看。

    ” 谢欲晚望向她,满庭的烛火中,她垂着眸轻声重复了一声:“纱布不好看,所以下次不要再受伤了。

    ” 他轻声应了一声。

     姜婳同他相握的手轻轻地松开,又轻轻地握紧,即便是炎夏,青年的手仍然的冰凉的一片,两人相扣着手,青年任由她松开握紧。

     最后,她还是同青年十指相扣,轻声道了一声:“骗子。

    ” 她不觉得司洛水说的是真的,但是面前这个人会骗人是真的。

    她将头放到他肩上,柔软的雪衣触碰到她的脸,她轻轻搭着青年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捉弄着。

     从始至终,青年都很耐心。

     唯有在同她眼眸对视的那一刻,青年那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她,且抓住之后,没有再松开。

     庭院中的灯亮了许久,此时也慢慢变暗了。

     莫怀一早便去了书房,晨莲去了厨房,庭院中早早地只剩下姜婳和谢欲晚两人。

     “谢欲晚,你是骗子吗?” 少女的声音很轻,声音被树上的蝉鸣盖去大半,她望着他,带着一种自己也不太懂的情绪。

     她眼眸中没有责怪、愤怒甚至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看着身前这个青年。

     她在他怀中,像是卧进了一片雪中。

    只是这雪并不冷,反而无比地柔软。

    这个问题,她也很寻常地就问出来了。

     青年没有应声。

     姜婳突然温柔笑了,用手将青年紧紧搂住:“从前你会再骗我一下,告诉我‘不是’,嗯,所以是什么事情......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你想要骗的吗,其实你可以直接同我说,我会直接给你。

    ” ‘真的’ 这两个字她没有说出来,实际上能说出前面那些她已经觉得自己很厉害了——漫不经心的话语中含着的却是少女一颗最真挚的心。

     树上的蝉鸣越来越吵,似乎浑然不知已经深夜了,甚至快要遮住青年跃动的心跳。

     “小婳,三日后太子会对姜府动手,改日姜家所有人都会被抓入牢狱,那日之后的第六日,院子中的梨子便该熟了,到时候......我们一起酿梨酒好不好?” 即便知晓少女多半会应,但他的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矜贵的公子第一次眸中有了些紧张的情绪,只是被庭院昏暗的灯光掩住了。

    他望着怀中的手,手下意识将人抱紧。

     这几日他抄写了一室的佛经,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可没有用。

    那些因她而生出的欲望,在那个吻之后,无限疯涨。

     他压抑不住。

     少女浑然不知,头放在他的肩膀上:“那我们酿几坛,梨子处理起来应该比梨花方便,是不是能够多酿几坛,我们要不要学那个住持一样,将梨酒埋到竹林下。

    这已经又是一月过去了,不知道那片竹林怎么样了。

    等到酿完梨酒,我们去看一看吧。

    要是方丈同意的话,我们就......也埋一坛酒。

    ” 谢欲晚一怔。

     姜婳垂着眸,掰了掰手指,话语中已经开始盘算许久之后的事情。

     ...... 被谢欲晚送回房间后,姜婳垂眸轻声笑了笑。

     晨莲一早便为她准备好了换洗的衣裳,姜婳沐浴后换好了入睡的衣裳,上了床。

    许久未来,房间里面的被子还是很软。

     少女翻了个身,身后恰巧照入一片月光。

     她其实已经快睡着了,不知为何又想起司洛水的话。

     “假的,他在骗你。

    ” 她其实不知晓,谢欲晚能够骗她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