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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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冷餐会的西装。

     就在我父亲和彼得分手的时候,我被押到了审讯室。

    审我的是个宪兵少佐。

    他让我坐,叫我别害怕,说实话。

     我说我有什么可害怕的?翻译照我的口气翻过去,少佐点了点头。

    不知他点头是什么意思,是“走着瞧”,还是“不怕就好”。

    我再次为自己犯蠢而懊恼。

    从我向你描述的那个年轻冒失的女子,你对我早先的个性应该有个大致印象了吧?没错,就是那种太安分的日子过不了的女孩。

    那一夜的拘留,让我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经过了死亡和坟墓。

    (黑得不透气的狭小空间、陈腐的血腥和缭绕的冤魂,比坟墓怎么样?)我误认为经过了那里,就是经过了最坏的。

     桌上放着一本美国护照,我被押进来时就看见了。

    看来他们把我的身份验证过了。

    唐人街洗衣坊的女儿在美国没人拿你当人,但护照还是同样盖着美国政府的大印。

    那大印再不情愿,还是盖在了我这张黄面孔、扁平鼻子、不可阅读的黑眼睛上(这是美国概括的华人相貌)。

     你的阳伞当时放在什么地方?军官开审了。

     挂在衣架上,我回答道。

     下面的审讯记录,大致就是这样—— 少佐:你和这个散发传单的学生认识吗? 我:谁? 少佐:那个学生说他认识你。

     我:你在说什么?哪个学生? 少佐:就是委派你替他的组织散发传单的那个学生。

    你知道当时不少人把阳伞、皮包挂在衣架上——有四个衣架。

     我没话了。

     少佐:为什么他偏偏挑中你,当然是因为你值得他信赖,你们有交情。

     我:你在说什么?我都给你绕晕了。

     少佐:你不认识那个让你转移传单的人? 我:当然不认识!谁也没有让我转移传单!…… 少佐:你没有说实话。

     我:……?! 少佐:其实对方已经承认了。

    他说你和他很熟,是半年前认识的。

    他说你们很谈得来。

     我脑子嗡的一声:怎么把温世海给忘了?不管日本人是诱供还是逼供,温世海供出来的句句是实情:我和他不时谈到日本人的劣迹;我对日本民族的生理特征大大不敬,比如罗圈腿、多毛……种种他们日本人也没办法的审美遗憾。

     审讯记录继续—— 我:噢,你是说温世海啊!(我笑笑)他现在在哪里? 少佐:这个不关你的事。

    不要再撒谎。

     我:好的。

     少佐:现在你该承认你帮他转移窝藏抗日宣传品了吧?! 我:你说呢?(我耸耸肩。

    ) 我这时做洋式动作特别得罪人。

    少佐认为我倚仗两个大国来对他耸肩。

    我耸肩是我无奈,表示:我算讲不清了。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