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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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通过毁掉我们所有人对爱情的原始理解和信念,实现爱情。

     我那时当然没有把那一切理得这么有头绪。

    那时的我跟彼得坐在江西路上的德华银行阴森森的大厅里,听职员用上海英语唱付彼得提取的一千美金巨额款项,来不及梳理那几天发生的事情。

    我觉得有什么拧了,很不对劲,但来不及细想。

    反正有一辈子可以去想。

    你看,五十几年后,我面对你,已经把当时的事情理得清清楚楚。

     彼得把我和这笔钱一同护送到温家。

    在我跳下黄包车时,我又说了句蠢话,我说:彼得,你真的不妒忌吗? 他说:我妒忌什么?你又不爱他。

     他做了鬼脸。

    彼得脸上肌肉从来不是用来做鬼脸的,所以他刹那间变得很丑,宛如陌生人。

    从这里我明白他心里有多紧张,怕从我神色中看到哪怕一丁点破绽,向他证实他想刺探的。

    我的疑点可不少,那些跟杰克布之间不干不净关系的疑点。

     我固然可以把一切都推在营救彼得的策略上。

    营救了彼得,也就营救了彼得的一家子。

    也许还营救了彼得父母的至亲友人,比如那一对开餐馆的维也纳话剧明星。

    这样的大营救,总有人要付出惨痛代价,彼得以我的贞洁付出这代价,这一点他迟早会想通。

    在生命存亡之间,所有伦理道德要重新定义,不是吗? 彼得塞了几张钞票在我手里,要我支付我以下几天生活费用。

    他提醒我一句,可以买条新睡裙了,然后他转身让黄包车开路。

    钞票在我手里犹如异物,我很久都不愿把它放进钱包。

    彼得的提醒显然是带些嫌弃的。

    嫌弃我什么呢?外面穿得人五人六,私密空间里完全是另一回事。

    而淑女们在绣房里也要做人的,首先是为自己做人。

    自己左顾右盼,问心无愧,做的是个品行端正的人。

     他若知道我们一家子吃杰克布的、喝杰克布的已经好久,还不知道会怎样恶心。

     到了温家,用人告诉我温太太出去买菜了,菲利浦一早就出了门,兴许去十六铺了。

     我又转身招呼刚才送我来的黄包车。

    车夫正靠在电线杆子上歇气,脱光上身,一根根肋巴骨在极薄的皮肌下起伏。

    他一看这么快生意又回来了,马上套上上衣,对跳上座椅的生意咧开嘴一笑。

     去十六铺码头,我说,快一点! 这个把自己当成马的精瘦男子飞快地跑起来,我看见的就是两只迅速向后翻的脚底板。

     我到温家的公司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

    温家船运公司是一幢旧楼,从菲利浦祖父那一代,它就立在十六铺了。

     三楼走廊上二十多个人,有的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