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爱,从来都做不到大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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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还是会回来住的啊,周末我就回来,好不好?”纪念哄林喜儿。

     “哼!” “那要不你也搬去住,反正有房间啊。

    ” 林喜儿翻白眼:“我不要去吃狗粮。

    ” “晚上我请你吃饭?”纪念看着她。

     “不带谈宗熠!” “好,不带!” 林喜儿这才眉开眼笑。

    别以为会吃醋的只有男朋友,闺蜜吃起醋来,或许比男友更酸! 纪念收拾好东西,林喜儿开车先载她去西宁路,把行李放下后,两个人去南湾河对面的西餐厅。

     这间餐厅环境极好,落地窗外,就能看见整个南湾河的夜景,星火和灯光落在水面上,像倒过来的天空,美不胜收。

    两人边吃边欣赏南湾河的夜色,吃完饭,她们有说有笑地离开餐厅,推开门走下台阶就看见了谈宗熠,他靠车站着,看见她们出来,微微一笑。

     纪念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接你啊。

    ”谈宗熠走向她。

     林喜儿在一旁大翻白眼:“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就是个大写的妻控!” 她说完,朝他们挥挥手,自己抢先一步离开了。

     纪念握住谈宗熠伸来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并肩走下去,谈宗熠打开副驾驶座的门,伸手挡住车顶,纪念心里一暖,坐进去前,对他嫣然一笑。

     上了车,纪念问他:“怎么不上去?” “不想打扰你们。

    ” “那你吃饭了吗?” 谈宗熠转头看着她:“等你回去煮。

    ” “好!”纪念重重点头。

    她可真喜欢这样平凡充满温情的生活啊。

     车开到西宁路停下,两人手牵手,散步一样地缓缓走回去。

     冰箱里有西红柿和青菜,纪念拿去厨房洗干净,然后打鸡蛋、煮开水,谈宗熠站在门口看着她,她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一切,熟练自如。

     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纪念歪着头对他笑:“不要捣乱,乖乖去外面等。

    ” 谈宗熠的心悠悠一颤,他低下头,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纪念煮面的水平极好,红的西红柿,绿油油的青菜与白面混在一起,上面盖着一个鸡蛋,周围洒上细碎的葱花,简直色香味俱全。

     谈宗熠食指大动,吃得津津有味,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纪念双手托腮,坐在对面看他,情不自禁感叹:“真帅!怎么都看不够啊!” 闻言,谈宗熠双手撑着桌子,微微抬起身体靠近她:“纪小姐,不要挑逗正在吃面的人,否则,我可不保证不会把面换成你。

    ” 纪念伸手推了他一把:“流氓!” 饭后,谈宗熠去书房处理公务,纪念窝在一旁的沙发里看书。

    她一直保持着阅读的习惯,不挑类型,古典文学诗词、国内外名著、言情、散文、游记,她都爱看。

     累的时候,两人会抬起头去看对方,相视一笑,温情脉脉。

     “真不明白啊,为什么有那么多夫妻到最后会变成怨偶,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不该是件非常美好幸福的事吗?”纪念至今不解。

     他走过去,将她拥在怀里:“我想,他们大概是忘了爱。

    ” 时间成全了爱,也能够毁灭爱。

     “我们,千万千万不要变成那样,好吗?”纪念靠在他怀里。

     在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候,她也会觉得不安,因为从小在父母的吵闹中成长,所以后来对爱情,总是缺乏安全感。

     “绝对不会。

    ”他向她保证。

     晚上洗澡时,谈宗熠看着自己腿上被棍子打过的地方,那一块肿得厉害,皮肤瘀血发紫,看着触目惊心的,他用手轻轻一碰,立即疼得皱起眉,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骨头。

    纪念推开门,站在门口看见这一幕,惊得倒抽一口气。

     她冲过去,蹲下来看着他的伤口,心里又疼又气,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这是怎么回事,高信达做的吗?” 谈宗熠叹了口气,他居然忘记锁门了! “没事啊,一点小伤。

    ”谈宗熠温声道。

     “伤成这样了,怎么没事啊,去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纪念急得直掉眼泪。

     谈宗熠从一旁拿起毛巾给她擦眼泪:“医生说皮外伤,几天就好了。

    ” “谁做的?”纪念红着眼睛盯着他。

     “沈静微的爷爷。

    ”谈宗熠只好如实相告。

     纪念愣了愣,问:“因为昨晚被偷拍的事?” 谈宗熠点点头。

     “就为这点事把你打成这样,这老头是老糊涂了吗!”纪念气极了。

     谈宗熠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笑道:“好啦,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 纪念还生着气,她站在原地,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原本也是打算来洗澡的,已经换了睡衣,白色的吊带裙,露出纤长的脖子,性感的锁骨,再往下,一片春光乍泄。

     谈宗熠看着她,心跳一点点变快。

     纪念察觉到了他炙热的目光,抬头去看,撞进一片幽深中。

    他勾起嘴角,温柔一笑,然后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轻轻一带,将她带进自己怀里。

     因为常年健身的关系,他身材非常好,倒三角形,肩宽臀窄,腰身紧实,双臂有力,小腹上标准的六块肌肉,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滚烫的体温令纪念的脸瞬间红透。

     他低下头吻她,柔软而缓慢,令人意乱情迷,渐渐地,越来越深,纪念被吻得浑身发软,如在云端。

     “抱住我。

    ”他在她耳边说。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纪念一阵战栗,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突然,她的身体腾空而起,然后,稳稳地落在洗手台上。

     “你的腿。

    ”纪念犹豫。

     谈宗熠伸手慢慢抚着她的眉眼,他深情地凝视着她,低声道:“所以,你要乖一点啊。

    ” 他声音沙哑低沉,性感至极。

    纪念对他毫无反抗之力。

     谈宗熠看着纪念红红的小脸,乖巧的模样,心里喜爱到了极点,他捧住她的脸,以唇带手,温柔地吻,眼睛、鼻子、嘴巴,一路向下,他的呼吸在她的颈间。

    纪念微微仰着头,又酥又麻的感觉如一股电流,迅速从脚底蹿上来,她忍不住嘤咛出声。

    这样娇柔的声音,把纪念自己都吓到了,血液哗地涌上头顶,她恨不得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谈宗熠呼吸急促,心跳如鼓,但仍旧克制温柔,他的手掌握住她的腰,缓缓游移,纪念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意志,只能跟着沉沦,身心都愉悦到了极点。

     因为伤在右腿,纪念禁止他再开车,给他开出两个选项:一是由司机负责日常接送,二是由她亲自代劳。

    纪念拧起来让人毫无办法,谈宗熠只好选了一。

     司机老王以前是给谈林开车的,自从谈林中风后,他便不做了,接到谈宗熠的电话,立刻答应回来。

     “这是小先生的女朋友吧?”老王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还站在路边的纪念。

     谈宗熠心里涌过一阵暖流,他笑着道:“未婚妻。

    ” “好好好,谈先生知道一定很开心。

    ”老王是真为他高兴。

     提起外公,谈宗熠心里有些怅然。

     “等这几天忙完了,我带她去看外公。

    ”谈宗熠说。

     沈宅。

     再次见他,沈老爷子神情冰冷,他静静地看着他,等待谈宗熠的答案。

     “爷爷,我不能骗您,我已有婚约。

    ”谈宗熠不卑不亢。

     沈老爷盯着他,沉声问:“是谁?” “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儿。

    ”他说。

     “有婚约不代表已经结婚,推了它,对方不管提什么条件,沈家代你付。

    ”沈老爷漠然道。

     谈宗熠心里极为不悦,他不喜欢别人用这种轻佻的态度看待纪念。

     “是我,必须要和她结婚。

    ”碍于对方是长辈,谈宗熠仍保持着该有的礼貌,但态度却十分坚定、强硬。

     沈老爷子气极了,至今,还没有哪个小辈敢这样和他说话,何况,想做沈家女婿的人排队都能排满长城,他居然连续两次拒绝他! “谈宗熠,看在你是小辈的份上,我提醒你三思而后行。

    ”若不是孙女儿有意,他早将他轰了出去。

     眼看要闹僵,沈静微抢在谈宗熠之前开口:“爷爷,让我和他聊一聊好吗?” 沈老爷子皱着眉看着这个由他一手带大,一直让他骄傲的孙女儿,换成多年前,他一定不许,可现在,人老了,就开始溺爱孩子了。

    他无奈地点点头。

     沈静微送谈宗熠离开,他们一路沉默着,走到回廊时,她转头看他,缓缓叹了口气。

     “和我结婚,真的那么让你难过?” “静微,无爱的婚姻,会让你幸福吗?幸福的婚姻,必须是两个相爱的人的结合。

    ”谈宗熠认真地说。

     “我希望那个人是你,谈宗熠,为什么不能是你呢?”沈静微微哽咽道。

     谈宗熠看着她,静静道:“你知道的,我已有念念了。

    ” 沈静微眼底蓄满泪水,胸口剧痛的感觉,令她快要窒息了。

     “你怎么知道你能够爱她一生?你又怎么知道你这一生都不会爱上我呢?”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问。

     张爱玲早就看得透彻了,爱能让人卑微到尘埃里去,情到深处不由人。

    她也想甩甩头潇洒离开,可是,心却拼命拽着她朝他跑。

     “我只想爱她,想要爱她一生,我没办法忘掉她,也不想忘。

    ”谈宗熠无奈叹息。

    有些话,说出口就是伤害,早痛早结束,毕竟人生还长。

     沈静微的眼泪簌簌落下,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他,狠下心来,一字一句问:“她,比APL,比你妈妈和外公还要重要?” “是。

    我外公和妈妈,应该不会希望我为APL断送自己的幸福。

    ”谈宗熠说。

     沈静微看着他转身,然后一步步离开。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然后缓缓蹲下来,掩面痛哭。

     她究竟哪里比纪念差,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她能给纪念给不了的支持,为什么不可以是她? 这几天,谈宗熠忙得像个陀螺。

    度假村的项目他亲自监管,董事会那边,得知他擅自降价,纷纷打来电话质问,得不到回应就闯进他办公室,他态度强硬,硬生生压下这件事。

     沈家在对供应商施压,虽然APL与他们有合约在先,但沈老爷却放出话来,照赔供应商的一切损失。

    这些供应商与谈家是多年合作的关系,他们也不想违背合同,但沈家的人情网遍布G市各行各业,许多工厂靠沈家吃饭,他们不敢得罪沈老爷。

     这一切都是高信达乐见的,一旦谈宗熠没法完成这个项目,便是对上没法和董事会交代,对下没法和熠升的员工交代。

     这个董事长的位置,他还怎么做得下去? 纪念看着谈宗熠每天早出晚归,深夜还在书房处理工作,觉得十分心疼,有点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读商科,两个人在一起,除了生活上的互相照顾,她发现,自己能做的真的太少了。

     每当她这样说时,谈宗熠就会拍拍她的脑袋让她不要乱想,他说:“念念,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完全不懂的领域,我们是伴侣,不是生意伙伴,能在工作上帮我的人很多,但让我感到慰藉和满足的,只有你一个。

    ” 沈家出手干预他事,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林喜儿也听闻了,回来后义愤填膺地和纪念说:“我以前还觉得沈静微是我见过的最大度的千金小姐,现在看来,她也是惺惺作态,一旦得不到,立刻就翻脸。

    ” 纪念趴在院子里桃树下的石桌上发呆,听了林喜儿的话,托着下巴仰头看她:“那如果你是沈静微,你会怎么做呢?” “我啊。

    ”林喜儿想了想,然后愣了。

     纪念叹了口气:“说别人容易,轮到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是不是。

    ” 爱,从来都做不到大度啊。

     Rose。

     沈静微与纪念依旧坐在上次的位置上,只是这一次,没有林喜儿,只有她们俩。

     “纪念,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答应林喜儿给你做心理辅导。

    ”沈静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印度有一句谚语,不管发生什么事,要相信那是唯一会发生的事。

    静微姐,你怎么能肯定没有你,我们就不会在别处相遇呢?”纪念平静地问她。

     沈静微冷冷看着她:“你今天约我出来就是为了和我说你们之间是命中注定的吗?” “你想让我离开他吗?”纪念看着她。

     “你肯吗?” “不。

    ” “所以你想让谈宗熠离开我?” 沈静微大方承认:“是。

    ” “用这种方式?”纪念笑了笑,“还不如你弄一张假病历,对他说你得了癌症,这样反而更有效果。

    ” 沈静微蹙眉,心里已有怒意,纪念这样漫不经心地嘲讽像一根刺扎在她心上,她用力握住桌上的杯子,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静微姐,你认识他十几年了,心里明白我说的对不对。

    ”纪念温声道。

     谈宗熠这样的人,怎么肯因为这样的原因受制于人?他的人生才过了三分之一,即便真的失去APL,他还有机会东山再起的。

     沈静微不是不明白,只是爱让她蒙了心,失去了理智。

     “那就当我是泄愤好了,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做呢?”她轻轻一笑,略有苦涩。

     纪念静静看着她,片刻问:“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得到吗?” 沈静微笑起来,像听了笑话似的,她反问纪念:“纪念,和我说这个,你不觉得可笑吗?不为得到,你为什么非要和他在一起?” “因为我们彼此相爱,在一起能让对方更幸福。

    ”纪念说,“静微姐,假使你们真的结婚了,你真的可以不介意你丈夫心里有别人吗?” 得到之前,一切可以原谅;得到之后,一切都介意。

    爱人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

     纪念走了之后,沈静微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发呆,窗外,群山无声。

     大雨后,天空蓝得一丝杂质都没有,浮云斜挂,虽然没有太阳,可看久了,眼睛仍然疼,她低下头,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

    此时,她比群山都寂寞。

     小学五年级,她去参加全国绘画比赛,因一个失误,没有得到应有的冠军,她回来后把自己关在房间,然后撕了所有的画作。

     她的妈妈进来,一言不发地坐在她身边,然后亲手把她撕碎的画都粘起来。

     “静微,这些都是你用心和时间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她妈妈看着她,静静道,“你这样做,对得起你这段时间的用心吗?” 她扑进妈妈怀里大哭,她从小就是要强的女孩儿,作为沈家长女,她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她也知道,不管她做什么,都有无数人看着。

     “得冠军固然好,可没有也没关系,输给别人要输得漂亮,不能小家子气,不能丢了气性。

    ”沈妈妈摸着她的脑袋,温柔地说,“人,不能糟蹋自己,你要知道,有缺憾的人生才是完整的。

    ” 沈静微的眼泪汹涌而出,她伸手想要擦拭眼泪,却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咖啡杯,咖啡落在她白色的衬衫上,褐色的污渍印在一片白中,刺眼至极。

     她笑了笑,笑完,面朝窗外又哭了。

     谈宗熠,我不要最后你只记得这污渍,却忘了曾经的一片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