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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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八年末,高三开学之后的几月,黎也完全适应新生活,她开始积极地融入群体,承担一些荣誉和头衔,熟悉周边换过一批的新面孔。

     她像平静地接受自己沦落小镇那样将自己推驶上新的轨道,走得干脆,活得干脆,日子像缓缓升起的一轮旭日。

     关于小城的记忆,则像囫囵一场大梦,在割裂的现下环境中越对比越遥远,她几乎可以在大部分时间利用繁忙去忘却,将自己和那段岁月剥离,再难忘的也没关系,人生足够长。

     这确实是她最先试想的分别。

     却直到在某个平淡的午后,她接到电话,听着本可以和自己再无瓜葛的人和消息,等再回神,她已经失控地坐上横跨南北千里路的长途火车,睡在卧铺上疼得浑身发抖。

     可惜那次太匆忙,比上一次临别还要仓促,她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只有一个凉透的盒饭,连基本的体面,也在相互面见的一刻崩塌。

     她其实还有些后悔,闹得这么难看,如果还有时间,他们之间还能停留地久一些,她或许想要抱抱他,吻他苍白的脸,问他还疼不疼,可到最后她能、也只能抓住他的被角,说你要照顾好自己,好好过,好好活。

     到那时她才发现,他们可以分开,可以相隔两地,可以再不联系,但自己始终希望他过得好,庸碌平常,或是另有出路,却绝不能是李聪告诉她的那样,负债累累,鲜血淋漓,一生在别人的罪恶里挣揣,重回到小时候那段阴暗岁月,烂在泥里。

     这不能是靳邵。

     那天黎也在医院外的公交站台坐了很久,送走一趟直达火车站的大巴后,挤上返回桐城的路途。

     说到底,他们是相互亏欠又相互弥补的关系,没有他,她在那个小城也几乎要待不下去。

    出于什么都行,她没法眼睁睁看着,没法视而不见,尽管能力微薄,尽管那年她也不过十八。

     …… 李聪再见到她的那个傍晚,她已与平常无异,他们在学校附近的馄饨店短暂地坐了会,她说她去见过了靳邵,该劝的也劝过,李聪没再提什么,电话里要说的都基本说全,就和她聊些朋友的现状,聊班里人还会说起她,问她现在在哪儿上学,以后还会不会回来。

     黎也往窗外看,南方将近立冬,那时候的天可真冷啊,她匆匆过来没穿两件衣服,手脚都是钻心刺骨的凉。

    她恢复旁人所熟知的冷漠,说:“应该不会了吧。

    ” 当时开了个玩笑,说你们南方夏天太热,冬天又太冷,不怎么好玩。

     李聪边笑边低头往嘴里喂馄饨,直到眼前放下一张银行卡,他呆若木鸡地听完一串数字密码,最后一口生生呛了几下。

     “他身边的人我就信你,也就认识你。

    ” 他看向黎也,女孩面色静然,拨几寸发丝绕在耳后,单薄的衣着在一片冷寂里挺立,时而看向窗外,仿佛说着一件平常琐事。

     他吓坏了,边咳嗽着把卡推回去:“不……不不行这个,你拿回去,你还得上学呢,没必要,我喊你回来就劝劝他,不是这个意思。

    ” “我知道。

    ”黎也冷静地再次推向他,“卡里有七万,他要住院还要还债,以你的名义,能帮一些是一些。

    ” 到这份上他更不敢接,馄饨都吃不下了,困窘地劝说:“……你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充其量也就是个男女朋友,分了谁还认识谁。

    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