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谁为谁,守尽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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璨,照耀了半壁云天。

    竟连此处,也能感觉到刺眼光芒之下那极致的奢华。

     “对,那里应是天宫,只是我能进去么?” 洛栖只觉眼前这小哥着实好,自己鲁莽的上来,幸好遇见个性情好又容易忽悠的贵人。

     这金甲小贵人心情大好,“你若是找月华就没什么难处,东南边角的那个小殿,就是月华掌灯之所。

    ” 洛栖大喜,对金甲小哥抱了个拳,口中念道:“好人,若此姻缘大成,也当有你一份功劳。

    ” “不谢不谢,快去吧。

    ”金甲小哥满心欢喜。

     洛栖借了个云头,长风之下朝着金甲小哥所在的方向跑去。

     这是个不大的宫殿,甚至可以说金光灿烂天宫之下,只有这里显着极为黯淡。

    无人巡逻无人管制,自由进出,倒也让洛栖走的极为顺畅,但也正是如此,反倒教她心生不适。

    那个百草园中起手天地的男子,为何会在这样一个地方。

     将要跨进大殿,却听内里传出个女子声音,还是那云影上神。

    连忙收回脚,倚着殿门旁细细听来。

     她声音不大,但足以教洛栖听个完全,“你这般究竟何苦?” “你这般,却又是何苦?”重渊的回答不愠不火,那一把温柔的声音传出殿外,教洛栖有点激动。

     “那丫头是有何好处?竟然敌过了我们千年的感情?” “拂息今非昔比,轩辕也不会应许你我,这般执着,着实劳累你自己。

    ” “那又如何?云影自问,没有了凤锦,你我早该顺理成章了。

    ” 凤锦?! 捂着心口,洛栖突然痛的喘不过气。

    好奇怪……为何一听此名字,居然如斯难受。

    以至于后头他二人还说了些什么,没能听得完全,只是那两个字不断的在脑中浮现,冲击着她仅存的理智。

     当她强忍不住只想寻个地方大哭一场的时候,忽而一阵清风缭绕,背后长琴轻轻一震,让她顿时清醒了过来。

     “寻那些有的没的,为何不怜取眼前人?”云影咄咄逼人。

     “你当真不懂……在下真的是已在此路之上……我与凤族九姑娘身份和当,性情和当,更多时候也算同病相怜……” 云影半晌无话,只听重渊说道:“已到掌灯时分,公主你先行回去吧。

    ” 洛栖一听此话,赶紧寻了个角落把自己塞了进去,脑中却开始回想着方才重渊所说:我与凤族九姑娘身份和当,性情和当,更多时候也算同病相怜…… 眼中微微一湿,自己这番当真不应该来,凤锦为何?自己算何?他虽拒了云影,却教自己半分也高兴不起来。

    竟连下一步迈进大殿的勇气也没有。

     和当……当真和当,或许在他看来,他二人不过是凑份子,原本就是凑合着过的伴侣? 只是,她心里有长琴,他心中有凤锦,原本也不该怪了他。

     听见云影离开后的声音,她挪了个步子,缓缓走到殿门旁,探眼进去。

     遥遥的一弯明灯,融融的暖心。

    平日里那谈笑风生的傲然,百草园中通天彻地的能耐,凤凰大寨外踏月而来的潇洒,只在此刻,化作青衫寥落,分外孤寂。

     空静的大殿里,就看见一个萧索的背影,抹亮手中的明枝,再起身点灯,一个一个,耐心的从第一个到最末端,没有遗漏却也枯燥无比。

     两行清泪悄然落下。

    她知晓重渊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本不应如此委屈。

    原本想迈进去与他说话的打算也默默取消,她不要与这一幕直面相对。

     或许真的在她面前,重渊才能找回那份尊严,而若是此刻自己走了进去,怕是连那一分都没了。

     想了想,她收了脚,扭头朝着天宫之外飞去。

     烟云环绕,霞光明媚。

    与金甲小哥擦肩而过也忘记打个招呼,直直的冲着北极天桓山栽去。

     心事重重。

     一为凤锦,无端心伤。

     二为亲事,并非真心。

     三为重渊,不应如是。

     是夜,重渊驾云回到天桓山洞府之前,却见内里明灯昏黄,不觉挑眉,未料她居然会这么快就到了自己的住处。

    微微含笑,快意的很。

     推开门,见其正趴在竹桌上,手旁倚着长琴,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

     重渊近前,正要抱起她去了床上,却听她呢喃着:“长琴……师傅……栖栖要怎么……办……” 重渊蹙了眉头。

     两双落寞的眼迎上,她揉了揉眼睛,问:“你回来啦?” “嗯。

    累了就去床上睡着。

    ” 双颊微微泛红,她连忙摇头,把长琴束在身后,“不用,我就是来告诉你件事,相访说,蚩尤一族蠢蠢欲动,天帝恐要对你不利,这回要将你做了先头军……我不太放心,所以来提醒你下。

    ” 瞧她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一场。

    重渊微微心痛,想来她又是念起了那苦命师傅太子长琴。

     片刻他才点了点头,说:“他按捺不住也是情有可原。

    ” “你到底有什么来路?为何帝君偏偏就看你不顺眼呢?”洛栖上上下下打量着重渊,委实不明白,一个从来不张扬跋扈,也不沾惹是非,更只是个委屈职责的月华上神,到底是哪点得罪了天帝大老爷。

     想来想去,她也只能将问题归结到云影上神身上,难道天帝大老爷着实不想让云影与重渊成了好事,所以一定要扼杀了她的念想。

    但事实上重渊不是已经对自己下了求婚帖了么?这天上到底有多少麻烦事,自己是不知晓的,但是她又为何会觉着与自己有些干系呢? 无奈之下她只好上前抓住重渊的袖子,轻声说道:“这事情难解决么?” 受天界所管,重渊自然不可能不去。

     她着实担心重渊会……与太子长琴那般,一去不回。

    那么此生,她还有何可挂念的人? 瞧她又露出了那副揪心的感觉,重渊抚着她的头,忽然自信的笑了笑:“重渊自认单就是蚩尤一族,尚不能将我如何。

    ” 真的么?洛栖不知道,她只觉着说不定是自己的悲催体质,又在连累人了。

     吸了吸鼻子,她说道:“我先回去,也没与阿娘打招呼就贸然跑出来了。

    你……你多加小心。

    ” 所谓执着并非永不相负,而是在分离之后依旧不忘。

    我是不祥之兆,害了一个长琴,不愿再害一次重渊,只盼此回,你能安全还归。

     这是重渊第一次,看着她独自转身离去,而未阻拦。

     转眼第三日,天界下令,派遣月华上神拂息前往九黎族劝降,随行者只有应龙姬苍。

     洛栖听见此消息时候,已是有些日头了。

     她就在相访洞中来回走动,满心焦躁,时不时的还问句静坐在原处的相访:“你难道一丝也不担心么?” “担心谁?”相访双目灼灼,险没烧穿了洛栖脆弱的小心肝,“我是担心重渊?那不应是我烦躁的问题吧。

    ” “不不不,姬苍……”她慌忙摆手解释:“姬苍不也随重渊一起么?” 相访直起腰身,托腮想了想,旋即极为正经的问:“首先你所谓的天帝大老爷要针对的是重渊,又不是姬苍,我急什么?” 洛栖憋红了脸,“我才不是担心重渊呢。

    ” 相访难得的“咦”了声,正经的站起来,走到洛栖身旁转了几圈,忽然说:“不对不对不对……” “你倒是说说,什么不对呐。

    ” “姬苍与我说的,义父要对重渊不利。

    此番又是二人同行,难道义父大老爷是想嫁祸给九黎一族?其实是想让姬苍动手?” 这回轮到相访着急了,她两手一拍,“我听你说重渊那么厉害,岂不是姬苍这次真有危险。

    我必须去一趟。

    ” “咦?”洛栖微愣,只看相访焦急的拉着她便向外走,初绽的晨光从洞口射入,反倒明媚了白沙之外的繁花。

     这一身紫衫的女子到底第一次如此焦虑,也让洛栖没反应过来,终于在出了洞府时候忽然甩开她的手,问道:“相访,不对,你不是不能离开赤水的么?” 相访回眸浅笑,颇有几分狡邪,微微抬脚一跳,那紫檀香的珠串晃动了下便又沉寂在光裸的足踝上。

     “在你忙碌的时候,我也求义父赐了这么个东西,把我的能力封印起来,需要时候则用,不需要时候则只是个平常人。

    ”她伸了伸腰,“平时么,懒惯了,也就不愿意出去而已。

    ” “诶哟,你没了法力怎么行,我与你一同去吧。

    ” 洛栖明目张胆的跟上,美其名曰不放心相访一个人上路。

    相访在前,口中就嚷嚷着明明是你心中惦记着自己的真心人,才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呢。

     洛栖憨实的傻笑,居然也不反对,只任相访讥笑,难得的好脾气。

     而另一方,正在赶路的重渊忽然停了下步子,姬苍问:“怎么?” 重渊摇头,暗暗掐算一下,轻叹一声说:“如果诸事与我关联,此事便难探查,只是方才忽然有了灵光一现的感觉。

    ” “也是,你若是诸事都算的出来,恐怕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

    ”姬苍平日话也不多,但也字字珠玑,换做个薄面皮的人,真是撑不住此话杀伤力。

     重渊长叹而笑,“若事无巨细皆要算计,岂不是活的太累。

    ” “我以为青帝伏羲,盖不需要算计,而是万事已在心里。

    ” 重渊不语。

     姬苍看他,还是觉着不如外表这般清透,一身青衫,衬着此时梨花飞落,所过之处皆是生机盎然。

     忽然听其说了句:“喔,九黎一族快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