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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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陆绎就知晓她肯定是多要了,虽然二两银子也不算多,但连这种小钱都想多敲一点,这六扇门的捕快也是穷出花样来了。

     &ldquo找死啊你!还不赶紧滚!&rdquo 岑寿朝她吼道,他来得迟,并不知晓这豆干摊子是怎么被砸的。

     她不依不饶道:&ldquo赔了银子我就走,不然我没法跟我娘交代。

    &rdquo &ldquo你&hellip&hellip&rdquo原就为了公事烦恼,现下还摊上这么个纠缠不清的婆娘,岑寿作势欲打,想着吓唬吓唬她。

     陆绎摆手制止,不耐地冷冷道:&ldquo给她银子让他们滚!&rdquo 岑寿无法,只得取出二两银子给那姑娘。

     她喜滋滋地收了银子,未再啰嗦,立时离开,倒是干脆。

    只是那脚步之轻快,显出她心中欢悦,被陆绎收入眼中,不免对六扇门有点瞧不上。

     行出几步之后,她忽然刹住脚步回头望向他,笑盈盈道:&ldquo我不知道诸位官爷在找什么,不过他的衣袖上有青苔的痕迹,鞋子半湿,我猜他在之前刚刚去过距离河水很近的地方,比如桥洞之类的。

    &rdquo 陆绎盯了她一眼,然后单膝蹲下查看,果然在算命先生的左右衣袖都有蹭过青苔的痕迹。

     &ldquo那个地方有点高,所以他把脚垫起来了,左手扶着墙,用右手去够。

    &rdquo她继续道,&ldquo若我没猜错的话,他左手的指甲缝里会留有青苔屑。

    &rdquo 再执起尸首的左手仔细察看,陆绎果然在中指缝中发现几星青绿,若有所思。

     话已说完,她便与那大个子一同走了。

     想不到她的观察力这般敏锐,陆绎复站起身,吩咐道:&ldquo你们马上去搜附近的每一座桥,桥上桥下都要搜,尤其是桥下的暗处,桥洞缝隙之类的地方不可放过。

    &rdquo 岑寿不解:&ldquo大公子,她只是个卖豆干,她说的话怎能当真?&rdquo &ldquo她是六扇门的捕快。

    &rdquo陆绎催促道,&ldquo你们快去吧!&rdquo 虽然不明白一个卖豆干的姑娘怎么会变成六扇门的捕快,还从自己这里讹了二两银子去,但大公子的话不敢不听,岑寿遂率人去细细搜查。

     半个时辰之后,裹在油布内的蓟州布防图在一处桥墩凹处被找到,总算是虚惊一场。

     再遇见她时,便是数日后在往江南的站船上。

     此番江南之行,陆绎之前便已得知随行的捕头是杨程万,且知晓那女捕快唤作袁今夏,正是杨程万的徒儿,而那夜她身旁的大高个便是杨程万的儿子杨岳,两人自小一块儿长大,前后脚当的捕快。

     那日他上站船颇早,等了半个多时辰,大理寺左寺丞相刘相左和杨程万等人才登船。

     原想着先去与刘相左照个面,他刚刚行至船舱口,便看见袁今夏与杨岳两人扒在船舷边说话,正夸河里头的野鸭&hellip&hellip 脚步微滞,他看见杨岳塞了个油纸包给她,听见她预支了两个月的月俸,居然还因缺钱不吃饭&hellip&hellip 她到底是有多缺钱? 身旁有船工经过,诧异地望了陆绎一眼,不解他为何立在此处不进不出。

    陆绎踌躇片刻,转身回了船舱,端了茶碗,慢悠悠地踱上甲板,佯作喝茶看景。

     那厢的两人无知无觉,还在闲聊之中,正说到把她嫁到夫子家中,连弟弟每年的束脩都可以省下来。

    陆绎听得有趣,碍于尚有船工往来,又不能笑,只得低头抿茶做掩饰。

     直至她无意中转身,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甲板上还有他。

     明明眼角瞥见,他仍佯作未看见,慢条斯理地浮了浮茶水,双目只看着江景,等着他们自己来见礼。

     先上前的果然不是她,而是杨岳。

     &ldquo六扇门杨岳,参见陆大人。

    &rdquo 然后才是她,上前施礼,语气中透着不得已:&ldquo六扇门袁今夏,参见陆大人。

    &rdquo 他抬起眼帘,隔着袅袅茶香,氤氲水汽看见她。

    比起那夜,她现下规规矩矩地穿着捕快的红布罩甲,内着青衣,头上还带着瓜皮小帽,乍看上去倒是个清秀少年的模样。

     &ldquo嗯&hellip&hellip&rdquo他淡淡问道,&ldquo杨程万,杨捕快何在?&rdquo &ldquo我爹爹腿脚不便,正在舱内休息。

    &rdquo杨岳上前答道。

     陆绎抬手向着船舱方向打了个手势,让杨岳带路,端着的茶碗故意往旁边一递,让她接着。

    知晓她瞧不上锦衣卫,他偏偏要挫挫她的锐气,对她而言,这也不算什么坏事。

     之后,他与杨程万之间的谈话并不顺利,杨程万虽始终客客气气,不失恭敬,但无论言语还是举止,都透着疏远,显是心有芥蒂。

     到了夜里,王方兴所押送的生辰纲丢失。

    陆绎原本想看看杨程万究竟有多少能耐,却被他以眼疾推脱,只让袁今夏和杨岳上船勘察。

     比起那夜的寥寥数语,此番他算是真正见识到袁今夏细致入微的勘察能力,从船上残留的气味,再到地上的蜡油、墙上的微小划痕,她虽未亲见,却能说出箱子的材质和大小。

    只是到了最后,对于贼人究竟是谁,被杨岳截去了话头,含含糊糊地把事情糊弄过去。

     陆绎估摸着他二人心中有鬼,但若直接逼问,料他二人也不会如实相告。

    回站船后,他眼看两人进了杨程万的船舱,沉吟片刻,便先隐在暗处。

     不多时,他便看见袁今夏和杨岳诺诺地退了出来。

     打着呵欠想回舱的杨岳被袁今夏拽住:&ldquo你又怎么了?&rdquo &ldquo嘘&hellip&hellip我想下水瞧瞧去!&rdquo 陆绎闻言,微微挑眉:下水?莫非生辰纲在水下? 杨岳连连摇头:&ldquo爹说了,不让咱们插手。

    &rdquo 杨程万不许他们插手?为何?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待见仇鸾,压根就不愿帮他找到生辰纲;又或者,杨程万在他面前,不愿显露锋芒,是在提防他?陆绎不禁眉头微皱。

     这厢,杨岳与袁今夏嘀嘀咕咕半日,似说不拢,她抬腿就走。

     陆绎看着杨岳无可奈何地追上她。

     &ldquo我水性可不好,你是知道的。

    &rdquo &ldquo放心,不要你下水,你在船上接应我就行。

    &rdquo今夏笑眯眯地叮嘱他,&ldquo要紧的是,别让人发觉。

    &rdquo &ldquo&hellip&hellip明明是个官家,偏偏做一副贼样,何苦来。

    &rdquo杨岳咕哝着。

     她下水去,莫非是想私吞生辰纲?陆绎面色沉了沉,看着两人都上了甲板,这才悄无声息地回了自己舱房,换上一身石青水靠。

    他原也可以在船上等着,但对于藏匿生辰纲的所在,说实话,他自己也十分好奇。

     藏在水下,究竟能藏在什么地方? 他潜入水中,往王方兴那条船的船底游去,正看见今夏在船底又扣又扳。

    看见他的出现,她样子委实有点滑稽,先是愣住,然后开口咕嘟嘟吐了一串泡泡,最后用手指了指水面,示意要上去换气。

     陆绎不傻,知晓她想趁机溜走,拽住她左臂用力把她拉下,颇赏识地看了一会儿她手足乱蹬的憋气状。

    其实演得一点不像,他在诏狱多时,憋气的人什么模样再清楚不过,她这样子倒是一脸的做贼心虚。

     总算等到她老实下来,识相地不再逃走,陆绎这才松开她,游到她方才折腾的那块船板,细细端详,然后力灌于拳,将那块有古怪的船板打破拆下来,看见了内中八口黑黝黝的樟木箱子。

     果然藏在这里面!这艘船这么大,船底有上百块船板,她怎么就能偏偏找到这块船板?陆绎转头去看她,她只盯着箱子,似浑然不觉。

     此番陆绎出门,未带手下,连岑福和岑寿也未跟着来,他搬了一口箱子上船后,见袁今夏水性着实不错,船上还有杨岳接应,遂命她将其他几口箱子也都尽数搬上船来。

     他回船舱换过衣衫,打开生辰纲的箱子,略略看了看,贵重之物比比皆是,显然仇鸾在边塞也没闲着,能贪的他恐怕一点没放过。

     门被轻轻叩响,料想是袁今夏与杨岳,他道:&ldquo进来。

    &rdquo 她进来时,陆绎抬眼看了眼,不由怔了怔:她的头发尚湿漉漉,唇色微微泛白,原本就有些瘦弱的身子,看着倒叫人生出几分可怜之意来。

    毕竟是个姑娘家,春寒料峭,想是在水里头冻着了。

    陆绎平素差遣人惯了,方才让她把箱子都抬上来,并未多加考虑,忘了她还是个姑娘家,现下不由稍有些许悔意。

     偏偏她对他的目光毫无察觉,双目骨碌碌直盯着樟木箱子,与杨岳窃窃私语:&ldquo&hellip&hellip瞧,点翠银狮子!&rdquo &ldquo&hellip&hellip金狮顶麒麟壶、金鹦鹉荔枝杯,那杯子瞧着怕有四、五两重吧。

    &rdquo &ldquo怕是有了。

    &rdquo将夜小说 她啧啧而叹,双目那叫一个熠熠生辉,陆绎微微皱了皱眉头,心底甫升起的一点点怜惜也荡然无存。

     &ldquo你二人偷着下水去,就是想私吞这套生辰纲吧?&rdquo他冷着面问道。

     他这一问,袁今夏与杨岳顿时急了,连声解释,颇有些语无伦次。

     亏了还是捕快,被人一问竟这般慌张,陆绎暗自好笑,接着问道:&ldquo你们是怎么知道箱子藏在水下?你说。

    &rdquo他让看上去老实些的杨岳先回答。

     &ldquo&hellip&hellip嗯、嗯&hellip&hellip是这样的&hellip&hellip那些箱子上面有蜡,哦,不对,是地上有蜡&hellip&hellip还有那些痕迹&hellip&hellip就是这样,然后我们就猜&hellip&hellip&rdquo杨岳结结巴巴道。

     陆绎忍无可忍地制止他,抬眼看向袁今夏:&ldquo你说。

    &rdquo 她有点无赖地摊摊手道:&ldquo其实,就是瞎猜的,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真的在水下找到了。

    &rdquo &ldquo原来如此,&rdquo陆绎盯着她,道,&ldquo那么你们不如再猜一猜,我会不会把你们俩装箱子里沉到河里头去。

    &rdquo &ldquo经历大人真爱开玩笑,哈哈&hellip&hellip&rdquo她干笑两声。

     陆绎目光未有稍移,仍旧盯着她。

     她只得一条一条地将各种发现和推测如实道来,未再隐瞒。

     &ldquo你已经推测出来,却着意隐瞒,还说不是为了私吞。

    &rdquo陆绎慢悠悠道。

     &ldquo王方兴,连同他手下的人既然都有嫌疑,我自然不好当众说出。

    &rdquo她讨好地朝他一笑,&ldquo再说,我们无法确定箱子就藏在水下,所以想得是找到之后再告知大人。

    &rdquo 瞧她笑得小狐狸一般,偏偏还是一只没道行的小狐狸,陆绎不由暗暗好笑。

    他让杨岳去把王方兴请过来时,见她站在哪里无事,忍不住故意出言刺了她两句,看她明明气得咬牙切齿却硬忍着,他无端生出些许惬意来。

     沙修竹是个北方汉子,且没经过多少事儿,看见那些箱子就愣住了,陆绎再稍稍一诈,他就误以为事情已经败露,坦然认了。

    陆绎心知,此事虽是他做的,身后却一定还有人在为他出谋划策。

     窗下还有人在偷听,陆绎知晓是何人,心中暗自恼火。

    这两个小捕快究竟是自己不知死活,或是听了杨程万的授意,竟然胆大到来听他的墙角。

     沙修竹性情倔强,不肯说出同伙究竟是谁。

    陆绎瞥了眼窗口,骤然出腿,疾电般扫向他的腿&hellip&hellip 随着骨头断裂的脆响,沙修竹惨叫倒地。

     陆绎面色不改,转向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