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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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垂柳,寒潭深水。

     路听琴克制住自己愈发不规律的呼吸。

    入夜的风似乎冰冷了十度,缠绕过他带汗的脖颈。

     “重霜……今晚,到坠月峰找我一下。

    ” 他不敢直视少年的反应,长而纤细的睫毛垂下。

     重霜指骨一颤,剑影映照中,见到自己扭曲的神情。

    问道台之后,他翻来覆去地咀嚼过,路听琴那句“向你致歉”。

    他回忆路听琴每一丝表情的变化,每一个声音中微小的停顿或起伏。

     在那桂花零落、软珍堆叠的山居密室,他几乎要怀疑,一切都是自己的魔障。

    而现在,路听琴,依旧带着霜夜的冰冷,漠然、不会直视他的眼神,说出和之前别无二致的话。

     一句在无数个血腥与痛苦并存的夜晚前、梦魇中,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的话。

     “找你……”重霜声音沙哑。

     路听琴察觉事情有点不妙。

    他做好心里准备,想和重霜说清楚之前的前因后果。

    但可能在众多开场白之间,选了个下下之选。

    他身体都僵了,赶紧补了一句。

     “我有话对你说。

    ” 重霜的身体崩得很紧,缓慢地站起,和路听琴对峙。

     像森林中两只互为食物链下游的兽,表面纹丝不动,实际各有心思。

    在互相观望对峙的刹那,遇见任何异常的风吹草动,就会转身飞速离去。

     “现在说不行吗?”重霜道。

     路听琴的手背有点冷,没有回答。

     他低垂的眼光,看到重霜提着的剑尖。

    少年在潭水旁边洗剑的样子,着实不是什么善意的情景。

    前两天他刚被这剑刺得遭了一通罪,想起就心口疼。

     重霜攥紧了佩剑。

    凝神听着四周的声音。

    太初峰的弟子们已在准备各自的晚修,这条岔路所在的深潭,过于寒凉,寂静无人。

     夜风拂过,路听琴眉尖微微蹙起,像一朵染了病的幽兰。

    重霜的心也跟着紧缩了一下。

     “……叫首座师伯来。

    ”重霜最终妥协道。

     路听琴见到重霜防备的样子,不愿强行再做什么引得误会加重,尽力放软了语气,解释道。

    “此事重大,首座已知一二。

    太初峰人多耳杂,不宜在此跟你说,坠月峰更好。

    ” 重霜站在柳枝参差的暗影中,面庞滑过痛楚。

     这几乎是入山后,路听琴和他说过的最长一段话。

     “你到底想怎样,路听琴啊……师尊。

    ”重霜的声音愈发动摇。

     他心底不灭的、属于孩童时的崇敬,正激烈地催促他听从。

    多年的折磨中,辗转生成的憎恨,又在撕扯着他反抗,告诉他一切都是骗局。

     “当条牲畜一样,任你宰割?师祖护着你,首座护着你,师伯护着你。

    你把我当傻子耍吗?” “重霜,冷静。

    我不会做什么。

    ” 至少暂时不会。

    路听琴额角有点疼。

    他会去琢磨有什么比抽血更好的替代方式。

     “我很冷静。

    ”重霜往后退了几步,孤零零站到水潭旁边,胸膛剧烈起伏。

    发红的眼睛瞪着路听琴。

     “……真不会?” 路听琴拿出自己最大的,与人相处的耐心。

    低垂的眼帘抬起,坚持、平和地与重霜对视。

     他缓缓,向重霜伸出一只手。

     夜色昏沉,唯有他所在的地方,肤如凝脂,白得发光。

     重霜瞪着眼睛,水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