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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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破旧冬衣,发髻有些乱,脸上胡乱沾了些灰,但遮不住骨相优越,眉目间透着隽秀。

    又因风寒未愈,草灰没沾到的地方,透出病气的苍白。

     旁边妇人见他洗得吃力,趁看守没注意这边,飞快从他那拿走两件衣袍,手脚麻利地帮忙搓洗。

     李禅秀微怔,随即感激:“多谢徐阿婶。

    ” “哎,应当的。

    ”徐阿婶连连摇头,小声道:“流放来的路上,我闺女染病,多亏女郎心善施药,她才捡回一条命,这份恩情我记着哩。

    ” 李禅秀笑笑,刻意压低些声音,显得音色柔和:“阿婶叫我名字就行。

    ” 从刚出生起,他就被隐瞒性别,和父亲一起被圈禁在太子府的北院。

     那里荒凉幽寂,院墙高大,厚重的门上永远栓着铁锁。

    趴在门缝往外看,偶尔能看见换岗士兵铁衣上泛着冷光的甲片。

    抬起头,也只能看见院墙围起的一小片天空。

     三个月前,在父亲李玹的谋划下,他借用一名被判流放的女眷身份,终于离开那个困了他十八年的地方。

     按计划,父亲的旧部应在他流放途中接应,假装山匪拦截,趁机救走他。

    只是不知出了什么意外,接应的人并未出现。

     他途中又生了场病,加上押解的官兵看守森严,一直没能寻到机会逃走,最终被押送到这个偏远的西北边镇。

     不过,离开了太子府那座小院,他终于能见识到天地的广阔群山绵延,大河湍流,头顶的天空高远到没有边际,飞鸟也飞不到尽头…… 就像父亲向他描述的那样。

     浣衣的间隙,李禅秀忍不住抬头,清湛目光望向远方那里天际辽阔,绵亘的山脉覆着积雪,像一条蜿蜒的雪龙,几乎与天空融为一色,秀丽壮美。

     是父亲说过的天下。

     他心中念头一闪而过。

     “快点,都别磨蹭。

    ”天冷,远处两名兵卒等得不耐,忽然大步走过来催促。

     李禅秀忙收回视线,低头继续搓洗,不久后端起木盆,和众人一道往戍边的营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