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不可置于眉睫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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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满眼都是他,唯恐自己做的不够多不够好。

    但要是不喜欢一个人,那就简单了,言辞冷淡,倒也不至于吵起来,但是冷淡着,冷淡着,就疏远了。

     她之前和嬴政就是这种氛围。

     越苏没有把握自己和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太亲昵她不愿意,太疏远又怕自己明天就被扔到河里去喂鱼,只好刻意冷淡着。

     嬴政极为熟悉这种冷淡。

     他和王后最后的几年夫妻生活中,就无时无刻不弥漫着这种冷淡。

     秦后宫爵列八品,正嫡称后,妾称夫人,之下又有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

     虽然阿旁宫中美人极多,但是有位份的并没有多少,大都是可以侍寝的侍婢,后期册封最多妃位的一次,还是封楚地美人的那一次。

     之前在现世那个小伙子打趣般说过:“您喜欢手办,大家都知道的。

    ” 每征服一个国家,他就把那个国家的皇宫在咸阳复刻一遍。

     这种做法,在现世的人看来,叫做集手办,是想通过不断的收集来抒发心里的热爱和弥补往日记忆的不足。

     那他后来不停地寻觅像王后的女子,又是在想弥补什么呢? 一般而言,嬴政晚上是不会去看她的,自他们谈开之后,越苏就睡在了侧殿。

     他一般都是看看她就回去,有天实在觉得她实在形容可爱,就掀开床帘摸了摸她的头发,被察觉到之后,她眼神惊恐到他有些心疼。

    可是又不敢动,怕他生气,只能僵着身子,在黑暗中无声地和他对峙。

     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

     后来他晚上就再也没来过,只有源源不断送来的奇珍异宝证明他还记得偏殿里住了个人。

     做出决定,放她去当诱饵的时候,他迟疑了几分钟,随之想,一切都解决了,让她没有地方再退、没有地方再躲,她就会乖一点的,还会爱上他的。

     总有办法把一切都拿到手的,他本就应该把一切都抓在手里。

     他不去想自己到底是爱她多一点,还是爱自己多一点。

     反正他已经用一生的时间验证过了,女子里他最爱她。

     他觉得她只是不知道这一点,知道了她会开心的。

     计划很顺利,没有退缩余地、又相信了他喃喃情语的姑娘,终于愿意再叫他一声“政哥哥”。

     看吧,只要敢贪心,最后都会有的,他生前就是这样,只要敢想,想拥有的都会有。

     说是越苏讨好他,但是早已习惯了王后冷淡又疏远的嬴政,只要那一声发出示好信号的旧日称呼就够了,完全不需要她来讨好,他喜欢自己把控关系的节奏。

     简而言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最开始是越苏讨好他要获得他信任,最后变成了他讨好她,让他获得她的信任。

     嗯…… 还是那句话,人世间的男女情感真是纷乱又看不透啊,像沈老板那样当条单身狗,不谈恋爱,啥事没有。

     嬴政晚上来陪她一起吃晚饭了。

     鱼。

     “我三十多岁的时候,有个文官,很喜欢吃栗子。

    ”他吃饭时提起:“他最喜欢在秋后,吃一碗煮栗子,认为是人活着最大享受。

    有一年雨水不好,栗子都被雨毁了,他一颗好栗子都找不到,于是感而写了篇赋《这年头活着真不容易》。

    ” 越苏噗嗤一声笑出来,十分捧场地问:“那篇赋写的什么啊?我能看看吗?” 嬴政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但到底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有些遗憾地摇头:“不记得了,你要是想看,我现在喊人来写。

    ” “那篇赋没有传下来吗?这才过了几十年啊?”越苏惊诧道。

     “没有。

    ”嬴政摇了摇头:“那文官毫无名气,史书上也没有一笔记载,我记得那赋也就平常,文采十足完全称不上,立意也怪,没传下来才是理所应当的。

    ” 这天晚上的鱼很不错,越苏白天体力消耗也有点大,吃得很认真,比之前的饭量要加了许多。

     结果第二天饭桌上又摆上鱼了,旁边还有一卷一卷的竹简。

     越苏注意到之后,问:“这什么啊?” “陛下给您送来的。

    ” 既然是给她的,那她就当仁不让地打开了。

     命题作文《这年头活着真是不容易》。

     看这摆满书桌的竹简,越苏猜他昨晚连夜把整个太学馆都喊起来写命题作文了。

     越苏:“……” 至少写的都挺真情实感的。

     活着真是不容易。

     倒是这位陛下真不会讨好人,越苏自此一天能看到三次鱼,不过既然人家有心修好,她自然没有反对的动机,也就默默地吃了。

     吃到第四天,越苏发现餐桌上终于没有鱼了,还以为他灵性起来了,多嘴一问:“今天没有鱼啦?” 结果本来拿着银筷子默默吃饭的嬴政浑身一僵,很是歉疚地对她说:“你受苦了。

    ” 越苏莫名其妙:“啊?我没受苦啊。

    ” 结果下午就听说陛下又杀了批人,据说罪名是祥瑞运送不及时。

     越苏吐槽道:“运送祥瑞的人杀了不好吧,而且最近又没有祭典,迟个几天也没关系吧。

    ” 婢女:“姑娘,那祥瑞是……陛下下了几道命令,千里迢迢运过来给您吃的啊。

    ” 越苏:“……” 越苏:“等一下,我们这几天吃的鱼……” 婢女沉痛地点头:“都是锦鲤,您之前夸好吃的那一尾,据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灿金锦鲤呢,奴婢去厨房看了,死了躺在案板上都发金光呢。

    ” 越苏:“……” 她真是对不起这秦宫里的锦鲤。

     倒是沈老板毫无压力的样子,越苏听说他日子过得很好,收了十个美姬,现在整天不出门。

     越苏:“……” 要是老板您哪天在糖衣炮弹的腐蚀下沦陷了,提前和她说一声好吗? 她那么认真又刻苦地扮演一个没出息、逐渐爱上暴君、心甘情愿给他利用的二愣子是很累的!!! 越苏最终博取到这位多疑君王的信任,是在一个清晨。

     那天清晨嬴政本是要去朝宫,但起得稍早了些,便临时起意去看看她。

     原本只打算隔着帘帐看看,可是她闭着眼睛睡得很香,脸上还有微微的潮红,实在是克制不住,便微微掀开帘帐,想凑近了摸摸她的脸。

     谁知她早上睡得不沉,只是一个掀帘帐的动作就惊醒了,嬴政有些失落,正要避开不看她的眼神,忽然怀里一沉,姑娘自己扑了进来,侧脸靠在他胸前,眼睛还半闭着,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嘴里喃喃说:“政哥哥,早安呀。

    ” 他最近十几年哪得过王后那么自然的亲近,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微僵着身子,只恨待会儿必须得去朝宫,不然现在就让宫人把门关严。

     姑娘嫩生生的脸还在蹭,他怕她再蹭下去就走不了了,匆忙拉开距离,见她迷茫地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