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月明花落(上)

关灯
周述知道相思的悲痛,自从从宫里求情不得而归后,她便终日里跪在那方蒲团上,被她剪的七零八落的头发随意用一方头巾包裹着。

    佛前香烟袅袅,腕间檀木珠串拨动时发出细碎声响,仿佛落在寂寂的水面上,只激起一点涟漪,便消散无踪。

     整个公主府沉静得令人窒息,廊檐下的风吹过,卷起落花几片,跌落在青砖上,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自从那日后,相思便几乎不问尘世。

    她虽不再每日以泪洗面,可整个人却像被抽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具羸弱的身躯,瘦得让人心疼。

     她轻声念诵,为小喜超度,声音如梦呓般缥缈:“南无阿弥多婆夜……阿弥利都婆毗……”那声音不带悲喜,如同尘埃拂过佛像,不求回响。

     周述不忍打扰,只是在门口处负手而立,沉默如石。

    阳光斜照在他身上,却未能驱散他眉宇间的阴翳。

     相思似是察觉到,手中一停,目光从经卷上抬起。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周述喉间哽着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

     相思平静地抬眸,眼神清冷如秋水:“你看到了。

    ” 周述喉咙一紧,垂下眼眸,像是避开她那目光中潜藏的质问与疏离:“这件事情,让你难过了。

    我、对不住你。

    ” “只这一件事情吗?”她的声音如同风中碎叶,轻而薄,却刺人心骨。

    那双眼眸中看不到波澜,像极了深冬的寒潭,沉寂而冰冷。

     周述无言以对。

     相思缓了口气,疲惫地垂下眼帘,所有的冷和伤都如同断线的风筝悠然远去:“我累了,你去忙你的吧。

    如你所言,众生皆有苦衷。

    ” 周述看着她,明明近在咫尺,却如隔万重山水。

     几日后,周翎匆匆来报,神色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与几分快意:“二伯喝醉了酒,摔在大街上,冻了一夜。

    回来后便伤风不治,竟然……发现已经不能人道了。

    ”说到这里,周翎攥紧了拳头,眉眼中掠过仇恨与不屑:“他那样好色的人,如此便简直如同要了他的命。

    真是报应!” 相思听罢,凄然一笑。

     这一日,长滟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前来探望。

    小小的婴孩啼哭声响亮,在这沉寂的院中格外突兀。

    她站在屋内,仿佛不敢上前,眼中既有羞愧也有畏惧。

    她微微弯腰,声音轻得像风过柳梢:“都是妾身之过,连累了小喜去世……公主若要责罚,妾身甘愿受之。

    ” 相思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平静而无悲无喜。

    可当那孩子的哭声传入耳中时,她的眼中却浮现出一丝怜悯。

     长滟怯怯地看着她,似乎犹豫了很久,才小声道:“公主,您到底是他的嫡母,您要不要、抱一抱他?” 相思沉默了片刻,终究没有拒绝。

    她接过那孩子,抱在怀中。

    婴儿的身体柔软而温暖,鼻息微微拂过她的脖颈,像一丝纤弱的风。

    孩子的大眼睛乌黑透亮,仿佛两颗黑葡萄,眨巴着望向她,忽然弯了唇角,笑了起来。

    那笑容纯粹得令人心酸。

     长滟低声说:“这孩子很喜欢公主。

    ” 相思垂下眼眸,问道:“孩子叫什么?” “侯爷给的名字是周缇。

    ”长滟略显忐忑,犹豫了一瞬,才继续道,“原本、原本是让五爷来起字,可是五爷总说忙,不理会……”她偷眼望着相思,声音愈发怯懦:“公主饱读诗书,妾身大字都不识几个,您也是他的长辈,若是您方便……” 相思默然片刻,才开口道:“丹旸,便叫丹旸吧。

    君子如帛,德辉内蕴。

    ” 长滟闻言,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