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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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此刻,岩雕已变成铁铸,真的把小船压住在狂涛之间。

     三 见到了一群海鸟。

     这很荒唐。

    它们飞到无边沧海的腹地,究竟来干什么?又怎么回去?最近的岛屿也已经很远,它们飞得到那里吗? 据说,它们是要叼食浮游到海面的小鱼。

    但这种解释非常可疑,因为我看了那么久,没见到一只海鸟叼起过一条小鱼,而它们在狂风中贴浪盘旋的体力消耗,又是那么巨大。

    即使叼到了,吞噬了,体能又怎么平衡? 它们,到底为了什么? 一种牺牲的祭仪?一种求灭的狂欢?或者,我心底一笑:难道,这是一群远行到边极而自沉的“屈原”? 突然想到儿时读过的散文《海燕》,高尔基写的。

    文章中的海燕成了一种革命者的替身,居然边飞翔边呼唤,“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我海旅既深,早已怀疑,高尔基可能从来没有坐着小船来到深海远处。

    他的“暴风雨”,只是一个陆地概念和岸边概念。

    在这里,全部自然力量浑然一体,笼罩四周,哪里分得出是风还是雨,是暴还是不暴,是猛烈还是不猛烈? 在真正的“大现场”,一切形容词、抒情腔都显得微弱可笑。

    这里的海鸟,不能帮助任何人写散文,不能帮助任何人画画,也不能帮助任何人创作交响乐。

    我们也许永远也猜不透它们翅膀下所夹带的秘密。

    人类常常产生“高于自然”的艺术梦想,在这里必须放弃。

     四 我们的船夫,是岛上的原住民。

    他的那个岛,比雅浦岛小得多。

     他能讲简单的英语,这与历史有关。

    近几百年,最先到达这些太平洋小岛的是西班牙人,这是欧洲人在“地理大发现”时代的半道歇脚点。

    德国是第二拨,想来远远地拾捡殖民主义的后期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