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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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鹤臣站在阴影处瞧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只觉得心底发颤,忙一溜烟地抛过去献媚:“干爹,怎么出来了。

    ” 严鹤臣抬起眼,看向明珠,看她温驯地对他敛衽为礼,而后默默收回目光:“长公主也没有旁的事,今日晚上,皇上宝坤殿设宴,你我皆要同去,提前备着吧。

    ”说着抬步走出了昭和宫,严恪侧过脸对着明珠顽劣地一吐舌,一副十足十的少年郎模样。

     明珠微微抿着嘴对他一笑。

     端宁十年,除夕。

     这是皇上登基的第十个年头,这一年,皇上荡平北狄,登泰山封禅,刻碑立传。

    皇上是个努力的皇帝,可盛传皇上的王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正是夺了兄长的皇位。

     皇宫里头歌舞升平,流言蜚语只要到不了御前,就任他去传。

    这一年的除夕,阖宫上下,依旧是兄友弟恭的好模样,皇上算不得明君,也不算昏聩,只不过奉行中庸之道,不偏不倚罢了。

     戌时整,明珠跟在长公主身后,由宝坤殿西侧偏门入殿,而后是文武百宫自两腋处鱼贯而入。

     掖庭燃着光,一路火树银花,灯火通明,振聋发聩的号角声层层叠叠如同潮水一样荡开,皇上携皇后,自泰和门正中而入,百官皆俯首叩拜。

     这便是乾朝皇帝的无上荣光与至高无上的地位,明珠跟在长公主身后叩拜行礼,一抬头就看见了手握拂尘,跟在皇上身边的严鹤臣,他今日依旧穿玄衣,不过是为了迎合节日喜庆,玄衣的衣摆、袖口处有暗红的滚边,金丝银线修成的交领上头是万字流云纹。

     严鹤臣褒衣博带,面容冷肃,不认识他的只怕会以为他是前朝哪个风光无两的少年臣子。

    他跟在皇帝身后,自有浑然天成的气度。

     而后,他转过目光,穿过茫茫人海,各色宫女,直直地撞进明珠的眼里,明珠的心微微一突,下意识垂下眼,微微屈膝示意。

    再抬起头,严鹤臣已经把目光收回,看向了别处。

     明珠暗暗吐气,只觉得被他刀子一样锋利的目光扫过,脊背都出了冷汗似的。

     待众臣坐定,不过是又说些歌功颂德的吉祥话,而后赐宴歌舞。

    严鹤臣位高权重,也有人为他特意安排了座椅,明珠站在长公主身边为长公主布菜,倒茶。

     宴酣之乐,起坐喧哗,觥筹交错。

     歌舞杂技,大有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模样,可严鹤臣清楚地知道,国库里面的黄金数目不足,粮草数额空虚,甚至南方频频扰境的百越之君,此时此刻依然对乾朝耽耽虎视。

     可是他面色平静地饮了一杯酒,皇上只要的是表面太平,自然有的是人愿意粉饰太平,他自然不会自讨没趣。

     酒过半酣,襄平长公主施施然起身,她伸出那双染着蔻丹的柔荑,遥遥举杯:“臣妹恭祝皇兄荡平宇内,一扫四合,福寿康泰,长乐无极。

    ” 她的声音清亮娇柔,皇上自然举杯:“襄平是我最疼爱的妹妹,也是我乾朝举国之珠。

    ”说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襄平长公主亦干了杯中酒,而后又道:“臣妹所有皆拜皇兄所赐,千万里江山都是皇兄囊中之物,臣妹不才,绘江山图一幅,敬献皇兄。

    ”说着给明珠一个眼色。

     明珠和白术二人,手握卷轴,从容上前,在皇上面前展开乐子这幅画作。

    不得不承认,长公主到底不是平庸之辈,一手丹青挥毫泼墨,自有一番洒脱瑰丽。

     “好!”皇帝拍了拍手,“襄平果然最擅丹青妙笔。

    ” 明珠和白术把卷轴卷号,放到托盘上,由明珠送到御前。

    严恪随侍在侧,起身去接。

     皇上漫不经心地撇过去,目光在明珠身上顿了一顿,严鹤臣藏在袖中的手不露痕迹地收紧,他拿着酒杯遮掩一二,只是余光依旧看向明珠的方向。

     “到底是你身边的人,看上去都格外伶俐。

    ”皇上收回目光,淡淡道。

     襄平长公主看了一眼严鹤臣,而后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