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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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寂静寥落,明珠加着小心把药膏往严鹤臣的脸上擦。

    本就是金贵的主儿,皮肉细嫩也薄,根本不像宫里寻常奴才那么皮糙肉厚,明珠生怕自己的手再重上几分就伤了他的皮肉。

     严鹤臣合着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圈淡淡的阴影来,皮肤依旧泛着微红,到底没有方才那么触目惊心了。

     明珠慢条斯理地把药都上好,她停了手,严鹤臣也没有睁开眼,她站了一会儿,心道莫不是睡着了。

    忍不住又向前进了一步去仔细看他的烫伤,没料严鹤臣却在这时候睁开眼,二人就这么不闪不避地四目相对了。

     “大人可觉得好些了?”明珠说话的时候向来细声细气的,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好像怕惹了谁的清梦似的。

     严鹤臣感受到凉沁沁的感觉从皮肉渗进里头去,心里熨帖得紧。

    明珠端端正正地在他面前站着,模样乖顺极了。

     外头有虫豸在低低地鸣叫,严鹤臣倏而来了性质他压低了声音说:“你听,是蝲蝲蛄。

    ” 明珠打小长在后院里长大,从没有听过这种声音,严鹤臣见她一脸懵懂,拉开身边的椅子让她坐下:“没听过蝲蝲蛄么,这是种害虫,吃了植物不说,还把土底下钻得全是洞,苗儿就都死了。

    ” 明珠温顺地听着,只觉得像是闻所未闻的什么新东西似的,严鹤臣说完这话就不再出声了,似乎还在凝神去听着,明珠听着虫豸的低鸣,只觉得有虫声在反而衬得夜色越发的寂静空旷了。

     烛影摇晃,明珠抬起头,突然发现在茜纱窗上头,他们二人的影子交叠在了一处。

     大有几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味道来。

     * 太后的身子骨儿越发不好了,内务府已经开始差人筹备寿材,只道是为了冲喜,白布白花也开始备起来了,明珠这阵子忙得紧,中午也鲜少能和严鹤臣碰到一起了。

     这日下午,天际雾蒙蒙的一片,头顶的云彩压得很低,空气里零星地带着湿气,若是在宫里待得时日久了就能瞧出来,这样的天气怕是就要下雪了。

     明珠穿着袄子,脖子上围着一圈毛领子,粉团儿似的脸越发衬得娇艳了,她手里握着一个手炉从东三所那头行来,头顶就开始零星地飘雪了,明珠抬手去接,一片晶莹的六瓣雪花就消融在她掌心。

     雪花粘在她头上,也粘在她的毛领子上,她只觉得心里都多出了几分欢欣雀跃来。

    往前走了几步,在长街上,明珠又看见了严鹤臣。

    他擎着一把竹骨的油纸伞,静静地立在她五步开外的地方。

     他依旧是穿玄色,明珠从没见过比他更适合黑色的人,私心里觉得,就是连皇上都比不过的。

    她盈盈着上前给他行礼:“严大人,正巧在这遇到您。

    ” 严鹤臣瞧着她,似乎笑了笑,而后把油纸伞撑到她头顶:“不是巧了,是我在这等你回来呢。

    ” 雪越下越大了,周遭是混混沌沌的茫茫然一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