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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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怎么都死不了。

    ” 有人按门铃,不会是先生回来了吧?金嫂到门口去开了门,门外,是一个她所不认识的老先生,满头花白的头发,一脸的斯文和庄严。

     “范先生不在家?”来的是程步云,他料定伯南这个时候不会在家。

     “不在。

    ” “太太呢?” “太太?”金嫂迟疑了一下。

    “太太在睡觉!” “告诉她程先生来看她!”程步云带点命令的语气说,不等金嫂答复,就径直走了进去。

    金嫂有些失措,这位程先生的样子不太好惹,看样子来头不小,金嫂伺候过的人不少,深知哪一种人是可以得罪的,哪一种人是不能得罪的。

    跟着程步云走进客厅,她在围裙里搓了搓手,有点碍口地说: “我们太太……现在……现在不大好见客!” “什么意思?”程步云瞪着她,他不喜欢这个眼光锐利的女佣,原来那个慈祥的老妇人何处去了? “我们太太……在生病呢!”金嫂说。

     “生病?”程步云吃了一惊,想起珮青怎样昏倒在他家的沙发上,是不是从那一天起就病了?“病了多久了?” “有好几天了。

    ” “看医生了没有?” “这——这是先生的事,我不知道!”金嫂乖巧地说。

     程步云狠狠地瞪了金嫂一眼。

     “原来那个——那个吴妈哪里去了?” “哦,吴妈,她不做了,走了!” 程步云心中已经了解了几分,一种义愤使他不再顾到那些世俗的顾忌。

    他来这儿,并不是完全因为梦轩的倾诉和请求,主要还是因为他喜欢那个珮青!他知道范伯南这种人,知道他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珮青。

    站起身来,他用不容人反驳的口气,严肃地说: “卧室在哪儿?带我去看太太!” “这——这——”金嫂乱了辙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不快一点?难道让她死吗?”程步云怒叱着说。

     “好吧!”金嫂带他走向卧室,推开了门。

    这不是她能负责任的事情,她让程步云走进去,她退到客厅里,拨了伯南办公厅的电话号吗。

     程步云站在珮青的床前面,珮青的样子使他大吃了一惊,她哪里还像一个活人,她已经死掉一半了!整个脸庞上没有丝毫血色,头发凌乱地纷披着,嘴唇发灰,空洞的大睁着一对无神的眸子。

    放在被外的手苍白细弱,手指神经质地抓紧了被面。

    而最触目惊心的,是她手腕上、脖子上和衣领敞开的地方,都遍布灼痕。

    程步云不忍地转开了头,有几秒钟根本没有勇气再看她。

    然后,他掉过头来,把手温和地放在她的肩膀上,喊了声: “范太太!” 珮青依旧瞪着她那空洞无神的大眼睛,凝视着虚空中的一些什么,嘴里喃喃地说着些听不清楚的话。

    程步云试着喊她的名字: “珮青!看着我,珮青!是程步云,你知道吗?” 珮青把眼光调到他的脸上来了,苦恼地凝视着他,徒劳地收集着涣散的思想。

    程步云立即看出她根本认不得他了,而且,她整个神志都不清楚。

    病得这么厉害,居然无人过问!程步云胸中涌上一股怒气,拍拍珮青的肩膀,他急急地说: “你放心,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奔到客厅里,金嫂刚好挂断电话。

    程步云知道她准是通知伯南。

    不理会她,他立即打了一个电话给一家他所熟悉的私人医院,让他们派一辆救护车来。

    折回卧室,他对金嫂说: “收拾一箱太太的衣服,我要送她去医院!” “噢!这个……”金嫂面有难色。

     “快一点!你们先生那儿有我负责任!” 金嫂无可奈何,只得去收拾东西。

    程步云仔细注视珮青,才发现她浑身伤痕累累,想必,那心灵上的伤痕更多了。

    他痛心地望着她,这是那样一个柔弱善良的小女孩呀,她对任何人都没有恶意,温柔沉静,与世无争,为什么她该遭遇这些伤害呢!他原来并不同意梦轩和她的恋爱,但是,现在不同了,咬咬牙,他对珮青低声说: “我要撮合你们,你和夏梦轩!但是,你得好好地活下去!” 听到夏梦轩三个字,珮青扬起她的睫毛,苦恼而热烈地望着他,似乎要询问什么。

    那眼光看得人心酸,程步云忍不住长叹了一声,握住那纤弱的手。

    他试着想唤回她的神志: “你不用烦恼,嗯?珮青?梦轩会来看你的,世界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是不是?只是你要有勇气来作战呀,你要活下去来享受后一半的生命呀!你懂吗?珮青?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珮青愣愣地看着他,夏梦轩,夏梦轩,好熟悉的几个字呀!海浪,沙滩,岩石,风呵,云呵……潮水呵……她喃喃地,哀愁地问: “海水带了什么来了?” 程步云一愣,这是什么答复呢?珮青愣愣地望向窗子,神思恍惚地、自言自语地说: “那些海浪里都漂浮着花,菱角花,紫颜色的,一朵一朵,一朵一朵……爷爷不在了,海浪把他带走了,海浪也把菱角花带走了,我就不再做梦了。

    海浪带什么来呢?那天的风好大,他捉住一个紫贝壳……”她打了个寒噤,茫然地把眼光从窗口收回,恐惧地望着程步云,口齿不清地说,“紫贝壳,我的紫贝壳呢?伯南把它砸碎了,他用锤子砸碎它……”拥紧了棉被,她把自己的身子缩成了一团,似乎那幻觉的锤子正砸在她的身上,她向程步云伸出一只求救的手,“不要他靠近我,不要让他靠近我!” 程步云的血液发冷了,她精神失常了,还是只是一时的昏迷?无论如何,她需要马上送医院,她的病显然比他所预料的还要重!握住她的手,他急迫地、安慰地拍着她,抚慰地说: “别怕!没有人会伤害你!我只要有一口气,也绝不再让他伤害你!” 救护车和伯南同时赶到了门口,伯南跑了进来,愕然地看着程步云,那位古道热肠的老外交官一把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