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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过生日呀!”段太太说,“穿得太随便,是件不礼貌的事情。

    ” 宛露不再争辩,上了楼,她换了衣服。

    这是件黑色薄呢的洋装,只有袖口和领口,滚着一圈细细的小红边。

    经过母亲的修改,这衣服十分合身,镜子里的她亭亭玉立,纤腰一握,身材是苗条而修长的。

    她望着自己,那大而黑的眼睛,那薄薄的嘴唇,和尖尖的下巴。

    脑子里忽然浮起一个女性的声音: “段太太,她实在是个美人坯子,是不是?” 谁说过的话?记不得了。

    摇了摇头,她转过身子,跑到楼下去了。

     半小时以后,他们已经全体到了顾家。

     顾太太是第一个迎出来的,一看到宛露,她的眼睛就发亮了,直奔过来,她一把就把宛露拥进了怀里,从上到下地望着她,眼光里充满了由衷的眩惑与宠爱,她抬头对段太太说: “慧中,你瞧这孩子,穿上洋装我都不认得了。

    时间真快,是不是?眼睛一眨,孩子们都大了!宛露已经完全是个小美人了。

    我总记得,她刚……” 段太太轻咳了一声,顾太太和她交换了一个注视,仍然把自己的话说完: “她刚出生的时候,瘦得像个小猫!是不是?慧中?那时候,不是我说你,宛露,”她拍着宛露的背脊,“你实在不怎么漂亮,头发也没有,成天只是哭,你妈抱着你啊,三天两头地跑医院,把医院的门槛都跑穿了。

    又是鱼肝油,又是葡萄糖……嗬!宛露,带大你可真不简单,没看过比你更难带的孩子!但是,现在,居然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健康了。

    ” 宛露惊奇地看着母亲,笑着。

     “妈,我小时候很丑呀?” “你以为你现在就漂亮了吗?”兆培抢着说,“人家顾伯母和你客气两句,你就当了真了!你呀,你直到现在,还是个丑丫头!” “哥哥!”宛露大叫,“你以为你又漂亮了吗?你还不是个浑小子!” “好了!”段立森说,“反正咱们的一对儿女都不怎么高明,一个是浑小子,一个是丑丫头!” 满屋子的人都笑开了。

    顾仰山走了过来,他和段立森是中学同学,又是大学同学,可以说是将近四十年的老朋友了。

    而且,他们还是棋友,两个人都爱下围棋,才坐下来没多久,顾仰山就把围棋盒捧了出来,对段立森说: “杀一盘?” “要杀就杀三盘,”段立森说,“而且要赌彩。

    ” “可以!”顾仰山豪放地说,“赌一百元一盘,先说明,你可不许悔子。

    ” “我悔子?”段立森不服气地,“你输了别怪人倒是真的,上次你输了,硬怪友岚打电话吵了你!” “瞧,”顾太太说,“又杀上了。

    仰山,今天是我过生日呢!” “得了,碧竹,”顾仰山对太太说,“过生日还不是个借口,主要是老朋友聚聚而已。

    而且,说真个的,咱们这年龄啊,多过一个生日多老一岁,也没什么值得庆祝的了!还是下棋要紧!” “嗨,道理还不少呢!”顾太太望着段太太,“慧中,下辈子咱们再嫁人,绝不能嫁棋迷!” 两位太太都笑了起来,两位先生却已经杀开了。

     这儿,友岚望着宛露。

     “宛露,上班上得如何?” “很好呀!”宛露笑着说,“不过,本来把我派在采访部,现在把我调到编辑部去了。

    ” “为什么?” “上班第一天,他们要我去采访一位女作家,我劈头第一句话就问她,你相不相信你自己所写的故事?她说相信,我就一本书一本书跟她辩论,访问了五个小时。

    那作家不太有风度,她打个电话给我们社长说,你派来的不是一个记者,是个雄辩家。

    我们社长把我叫去问话,我说,什么雄辩家,了不起是个雌辩家罢咧!我们社长也笑了,他说我这脾气不能当记者,还是去编辑部看稿吧!所以,我就给调到编辑部了。

    ” 友岚望着她,不能白已地微笑着。

    笑着,笑着,他的笑容凝住了。

     “宛露,”他低声说,“别再玩上次不告而别的花样,好不好?即使我曾经有冒犯过你的地方,我也不是有意的,你犯不着报复我,是不是?” 宛露的脸红了。

     “你完全误会了,”她坦率地说,“我这人不会记仇,也不会记恨,我从来没有要报复你。

    那天的不告而别吗?是因为……是因为……”她哼哼着,“我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非马上办不可。

    ” 友岚死死地盯着她。

     “到我房里来一下好吗?”他耳语着。

     “不好。

    ”她答得干脆。

     “我要给你看一件东西。

    ” “不想看。

    ” 兆培不知何时溜到了他们身边。

     “友岚,你千万别给宛露看那样东西,”他神神秘秘地说,“宛露的胆子最小,尤其对于动物,她连小猫小狗都会怕,一只老鼠可以使她晕倒!所以,你养的那个东西,绝对不能给宛露看到!” 宛露狐疑地看看兆培,又看看友岚,好奇心立即被勾了起来了。

    她怀疑地说: “友岚,你养了什么?” “别告诉她!”兆培说。

     “友岚,到底是什么?”宛露扬着头,讨好地看着友岚,“你告诉我,哥哥最坏,你别听他的!” “不能说,友岚,”兆培接口,“天机不可泄漏!” 宛露望了望他们两个,把下巴抬高了。

     “我知道了,你们在唬我,包管友岚房里什么都没有!你们以为我是傻瓜呢!” “怎么什么都没有!”兆培叫了起来,“一只猫头鹰!一只活的猫头鹰!可以站在你的肩膀上跟你说话,又不认生,又喜欢和人亲热,才可爱呢!” 宛露立即跳了起来,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