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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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他用手摸着胡子,眼光更阴沉了。

    “她原谅了阿奇,跟他和好如初了。

    那么,她要嫁进萧家,做萧家第二个儿媳妇了。

    你瞧,韶青。

    人类多现实,迎蓝昨天还问我要不要她?” “你并没有说要她,”韶青低低地说,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你告诉过我,你对迎蓝忘不掉阿奇很愤怒,但你并没有爱上迎蓝。

    ” “你错了。

    ”黎之伟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爱上了迎蓝!” “什么?”韶青吃惊地问,“你爱她?你真的爱她?出自内心地爱她?像当初爱采薇一样地爱她?” “我爱她,因为她被萧人奇所爱!”他沉稳地说,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好,告诉我她现在在什么地方?萧家吗?” 韶青奔过去,用双手抱住他的胳臂。

     “阿黎!”她又紧张,又伤心,又着急。

    “你千万别做会让你终身后悔的事!你放了他们吧!饶了他们吧!不管怎样,阿奇和迎蓝都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真对不起你的,只有一个祝采薇,而你昨天,也已经原谅她了!” “我并没有原谅祝采薇,”黎之伟咬牙说,额上的青筋在跳动,眼里冒着火。

    “只是,再见到采薇,我发现她变了,变得成熟,变得会说话,变得高贵文雅……她不是我的采薇了,她是萧家的采薇了!我发现……我不能再爱她了。

    我以为她的婚姻会很不幸福,她会是个可怜兮兮的,瘦弱苍白的小女人,我完全错了。

    她幸福,她快乐!她唯一的不幸福,是我的不幸福,她唯一的不快乐,是我的不快乐!这对我是很厉害的当头一棍,换言之,如果我不增加她的心理负担,她是很幸福很快乐的!不,韶青,我没原谅采薇,只是不爱她了!” “不爱她,还恨她?”韶青喃喃说。

     “也不恨她,我恨萧家!”他再咬牙咬得牙齿发响。

    “我恨那兄弟两个!我恨迎蓝不争气,她居然又向萧家低头……我……我找他们去!” 韶青死命拉住他的胳臂,眼中含泪了。

     “你不爱迎蓝,何苦去破坏他们?你何苦?你何苦?你去了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 “要死大家一起死!”他叫着,眼白涨红了,声音变粗了。

    举起酒瓶,他把半瓶酒都倒进了嘴里。

    酒从嘴角溢出来,溅满了衣裳。

    韶青又惊又急又怒又伤心,她一把握住了酒瓶,死命要抢过去。

    黎之伟恼怒地把她一推,她站不稳,摔倒在地毯上,他灌完了酒,把空酒瓶扔在沙发上,转身就要往外走。

    韶青爬起来,半跌半摔地冲到门边,拦门而立,哭喊着: “你要干什么?你想想清楚!萧家从头到尾就在让你!你以为他们会怕你吗?论打架,萧家自己不动手,他们手下的人就可以把你揍得半死!论杀人,你的手握笔还有点力量,握刀根本就不及格!论道理,人家有权追求未婚小姐,你根本就在无理取闹……” “住口!”他大喊,“你也帮他们!你也骂我!”他举起手来,就给了她狠狠一耳光。

     她被打得头都晕了,耳朵里一片尖鸣,嘴中有了咸味。

    她没动摇,仍然拦门站着,仍然死盯着他,仍然泪眼凝注,她放低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迎蓝不是你的女朋友,她始终是阿奇的!” “她现在是我的!”他暴怒地叫,“我已经把她从阿奇手里抢来了,好大胆的阿奇,居然要再从我手里抢走!” “你在自说自话!迎蓝没有爱过你!” “她爱的!”他大叫,因内心受伤而暴怒如狂,“她要嫁给我,她问我要不要她!她爱的是我!” “你明知道不是!”她残忍地点醒他,“她为了赌气想嫁你,你为了报复想娶她,你们两个谁都没爱上谁。

    她不爱你,黎之伟,她喜欢跟你在一起,可以排遣她对阿奇的思念,这不是爱……她把你当一种填充物……” “你住口!住口!”他昏乱地大喊,“你是个什么怪物,在背后如此残忍地批评你的好友,你……” “我不是批评……”韶青打断了他。

     “滚!”他吼着,又给了她一耳光。

     她跌倒下去,坐起来,她背靠在门上,依然用全力拦住那扇门,虽然她已经在眼冒金星,浑身冷汗。

     “你是个疯子,”她说,“你该进锡口疯人院去!” “好,我是疯子,”他斜着眼睛,皱着眉头,一脸的狰狞。

    “疯子不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要去把萧家放火烧掉!你走开!走开!” 她匍匐在地上,用力抱住了他的腿。

     “我求你不要去!我请求你不要去……” 他用力想拔出自己的腿来,但她抱得紧紧的。

    他暴怒到了极点,低下身子,他一把揪住韶青的头发,把她的头拉得仰了起来。

    那张脸又是血又是泪又是汗,眼光却坚定不移地盯着他,他从来没看过这种不顾一切的坚决,他几乎有点眩惑,但是,怒火仍然疯狂地燃烧着他,从内心深处一直烧出来,烧痛了他每根神经,每个细胞。

     “你为什么这样帮着萧家?”他狂怒地大吼,“难道你也爱上了萧家的什么人?所以,你这样千方百计地拦阻我,你怕我伤害他们?是吗?你也爱上了阿奇吗?你想和迎蓝效法娥皇女英是不是?” 泪珠从她的眼中滚落,连汗带血地往下淌。

     “我不怕你伤害萧家人,”她清晰、悲切地低语,“我怕你伤害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