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深情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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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挣开病床上秦子默的拥抱,连忙站了起来。

     唐少麟已经飞奔而去。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心里茫然、无措。

     唐少麟,他年轻的脸上满满的汗,他受伤的眼神,他那么疲惫的声音…… 他急急忙忙来找我,是因为担心我,他想要给我过生日…… 向凡推开房门进来了,眼中有一抹了然,“有些事,早或晚大家都要面对。

    ”他特别地看了秦子默一眼。

     沙沙…… 我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当晚,我很晚才回去。

     向凡留下来陪秦子默。

     向凡说得对,有些事必须面对,逃避不是办法。

     我回到宿舍,欢欢和小白兔都在,但是沙沙不在。

     屋子里依旧很温馨。

    暖暖的灯光,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花香,欢欢和小白兔躺在床上各看各的书,气氛并没有什么异常。

     我进门后,欢欢就问了一句:“听唐少麟说,沙沙男朋友生病了,你替沙沙去看他,现在怎么样,没什么事吧?”她埋怨地看了我一眼,“你也真是的,也不早点打个电话回来。

    唐帅哥都急死了,满学校到处找你,拨通你的电话后就直接冲出去了,还好他回来后说没什么事,后来我们就一起去吃了个面条,权当给你过生日了。

    呶,”她指指桌上的大蛋糕,“唐少麟特意买给你的,让等你回来之后再一起吃。

    ” 我心底掠过一阵酸楚,直到现在,他依然维护着我。

     我又问:“沙沙呢?” 欢欢皱眉,“我们去现场看彩排的时候,很晚才轮到她的节目。

    完了好不容易结束,他们还要留下来总结,我们就先回来了,她可能要再过一会儿才能回来呢。

    ”她想了想,“哦,对了,那个秦子默生病,她可能还不知道呢。

    ” 我心中涌上一阵无法形容的复杂情感。

     林汐,你太残忍! 林汐,你太自私! …… 这两种思绪反复折磨着我,直到沙沙回来。

     我告诉她,秦子默生病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

     她还是很紧张地要去医院,“我要去看他,现在就去。

    ”她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一些哭腔,“都怪我不好,最近一直忙着排节目,没顾得上去看他,他最近心情又很不好的样子……” 我劝她:“都这么晚了,而且向凡在那边,没事的。

    你歇一歇,明天再去吧。

    ” 她感激地抱了我一下,看着我,“汐汐,谢谢你,替我去看子默哥哥。

    ” 我心中又是一阵酸楚,如果、如果她知道真实情况,不知道…… 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第二天,沙沙一大早就去了医院,我坐在宿舍里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但是,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唐少麟也仿佛失踪了。

     傍晚,夏言来找我。

     站在我们宿舍楼下,他了然地看着我,“向凡说昨天你去了医院。

    ” 我点点头,但不说话,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去。

     我无从启齿。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两三年来,少麒这小子或许给木兰带笨了,我可没有,子默喜欢你,我一直是知道的。

    以子默那么沉稳独立的个性,既然他对沙沙从来就像对小妹妹,那么,他前些年那么勤快地跟我回家,就只有一个原因,”他若有所思地说,“两年前我就猜到了。

    ” “而且,”他看向我,微微一笑,“以后有机会,你不妨去查验一下子默钱夹的最内层。

    我就是无意中看到了,才验证了自己的合理推断。

    ” 隔了半晌,他再次摇了摇头:“子默的性子虽然冷淡了些,但很有责任感,做事情向来都极其稳重,不但有条理,而且讲义气。

    从高中开始,从来他的作业都是我们的范本,考试的时候他旁边的位置总是抢破了头,高兴起来他可以把一个月的宿舍值日全包了。

    还有,我们班辅导员特别喜欢他,每当我们出了什么事,他从来都二话不说地帮我们去说情。

    我们平常聚在一起开玩笑,常说他最有当律师的潜质:又能言善辩、又沉得住气、又懂得进退,还会收买人心,最重要的是泰山崩于前都可以做到面不变色。

    我们还曾经打赌,要找到能终结秦子默大律师的女孩子,怕是闲闲地也要等个十年八载。

    ”他顿了片刻,又若有所思地盯着我打量了半天,才慨叹一声,“也不知道这个人自打遇到你,脑袋里究竟出现什么病变,一直都不对劲,而且竟然这么快就破了功!本来嘛,谈个恋爱,是一件多么平常的事,现在搞得……” 最后,他感慨完毕,言归正传:“现在呢,子默已经回宿舍休息了,大家都在他那。

    ”他叹了一口气,“但是我想,他最想看到的人应该是你。

    ” 他微笑着又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我想你也一定很担心他,走吧,去看看他吧!” 我动动嘴,但是千言万语无从说起。

     进了宿舍。

    里面已经站了很多人。

    原来他们四个,夏言、秦子默、唐少麒、向凡一直在一个宿舍。

     沙沙和木兰也在,我环视一下,唐少麟不在。

     沙沙看到我,奔过来,“汐汐,你也来了?” 我点头,万分艰难。

     我看向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他也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他的眼神很是幽暗,写着一种微带缠绵和痛楚的光亮。

     他的神情中,有着一种我十分陌生的决绝。

     他看看我,又转过头去看向沙沙。

    然后,他顿了顿,缓缓开口:“沙沙……” 我匆忙地开口截住:“你好些了吗,秦子默?” 我祈求地看着他。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说,求求你,至少现在。

     他似是读懂了我的眼神,眼光瞬即一暗,他没有回答我,头微微转向里面。

     沙沙有点歉意地看着我。

     唐少麒看着我,“林汐,今天一天看到少麟了吗?”他眉宇间隐隐有一丝担忧,“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他。

    ” 他的眼神那么陌生,完全没有以往的温和。

    我知道,他也知道了。

     我摇头。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木兰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左右转动着脑袋,看向众人,“怎么了怎么了,大家怎么都怪怪的,秦子默都已经没事了,大家应该很开心才对嘛。

    ”她望向床上的秦子默,撇了撇嘴,“原来你也会生病啊,我还当你整天冷冰冰的病菌都被你冻死了呢!” 大家都笑了,一时轻松起来。

     这个木兰,永远是调节气氛的活宝。

     突然间,木兰的目光扫向书架,大叫了一声:“咦,秦子默,那套书就是少麒说的你从来不让他们碰的《莎翁全集》吗,给我看看到底有什么玄虚?” 我微微一震,看向书架最上层的最里面,那套书静静地立在那儿。

     少麒责怪地看了她一眼,“木兰,安静点,子默在生病。

    ” 唐家兄弟的胸怀都很宽广。

    即便知道……唐少麒仍然十分关心秦子默。

     木兰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但是,她显然平时给唐少麒惯坏了,再加上欺负秦子默是个病人,片刻之后,趁大家说着话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遛了过去,伸出了手。

     少麒看到了,连忙喝住她:“木兰,别调皮!” 秦子默也突然间坐了起来。

     木兰一惊,手中的书重重落地。

    随着“啪”的一声,里面夹着的一张纸轻轻地飘了出来。

     木兰顾不上书,先把那张纸捡了起来。

     她用奇奇怪怪的神情研究了一会儿,然后有些迟疑地念了出来:“Myfirstlove……” 她看看纸,再看着我,反复来回了好几遍,然后大惑不解地问:“林汐,这张纸上画的人明明就是你嘛,怎么会在秦子默的书里?” 她将那张纸一把伸到我面前,我下意识看过去。

     及肩短发,T恤,牛仔,一脸茫然的神情,简单数笔勾勒出的是我的脸——那年在书店的我。

    旁边一行小字:ToL.X. 我一阵昏眩。

    我又下意识看向身旁的沙沙。

     我看到沙沙苍白着脸,嘴唇微微颤抖着,一把把那张纸抢过去。

    她看着看着,一脸的不可置信,然后抬起头,愣愣地盯着我。

     她的眼神……她的眼神,那么无助,那么冰冷,那么的充满绝望…… 她喃喃自语:“怪不得,怪不得……”她苦笑了一下,“我还让你去帮我问……” 她大叫一声:“我是天下最笨的大笨蛋!” 说完她扔下那张纸,飞快地向外奔去,一转眼就不见了。

     我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夏言最先反应过来,他对外面叫道:“沙沙,沙沙,沙沙——”然后回过头匆匆地对我们说:“她这样会出事的,我去追她!”话未说完,也奔出门外。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木兰愣愣地看着我们,扁扁嘴怯怯地问:“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秦子默放缓了急急坐起的身体,略带疲惫地靠在床上,一言不发。

     唐少麒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揽住木兰。

     从那天起,沙沙不再理我。

     从此无论我怎么跟她说话,怎么向她解释,她都视我若无物,当我是空气。

     秦子默也去找过她很多次,试着跟她解释,向她理清这阴错阳差的一切,跟她说抱歉、请她谅解,但是沙沙同样地对他视而不见,从不理他。

     她不肯原谅我们,尤其是我。

     再也没有人跟在我后面,整天“汐汐”“汐汐”地叫来叫去;再也没有人搂着我,快快乐乐在我耳边讲一些稀奇古怪不知从哪儿听来的笑话;再也没有人陪我骑车两个小时就为了去体验一下在这个城市的古城墙上看落日余晖的感觉。

     …… 十六七年的友谊,就此毁于一旦。

     我不怪她,一点都不怪她。

    因为原本错就在我。

     我一直都知道她对秦子默的感情,但是我还曾经、曾经有万分之一的侥幸,想尝试一下,在她心目中,我们的友谊、她对秦子默的深情,孰轻孰重。

     我只是没有想到,她对秦子默情深若斯。

     我睡在她下铺,听到她每个深夜里的低低啜泣。

     我心如刀割。

     沙沙不再理我,唐少麟也杳无音讯仿佛失踪了一样。

    那个寒冷的冬天,我的心比天气更寒冷一千倍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