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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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已经残废了,怪不得他不便于游泳和划船!轻视心一消失,我的同情心不禁油然而生,我点点头说: “是不是小儿麻痹?” “不,”他望着我,“是为了一只风筝。

    ” “风筝?”我问,脑子里有点混乱。

     “是的,一只风筝,一只虎头风筝!” “哦。

    ”我抽了一口冷气,紧紧地望着他,难怪我觉得这张脸如此熟悉,这世界原来这么小呀!“哦,”我咽了一口口水,困难地说,“你是阿福!” “不错!”他笑了,竟笑得非常爽朗。

    “你没有变多少,小鹧鸪,除了从一个小女孩变成个大女孩之外。

    一看你从水里上岸我就疑惑着,但是我不敢认,已经太久了!要不是许小姐喊了一声小鹧鸪,我真不敢相信是你!” “你,你这只手,一直没有好吗?”我艰涩地问,简直笑不出来。

     “这是我母亲的愚昧害了我,但是,它并不太影响我。

    ”他轻松地说,仍然笑着,然后说,“你的脾气也没有变,还是那么率直!” “哦?”我靠在船栏杆上,手握住栏杆。

    维洁兄妹诧异地望着我和任卓文,我向来长于言辞,现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奇怪任卓文怎么能笑,怎么还有心情来讨论我的脾气?我目不转睛地盯住他那只残废的手,胃里隐隐发痛,整个下午的愉快全飞走了。

     六岁,对任何人而言,都只是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年龄。

    但,爸爸常说古人有八岁作官,十岁拜相的,那么,我距离作官拜相的年龄也不过只差一丁点儿了。

    可是,我却只会爬到树上掏鸟窝,踩在泥田里摸泥鳅,跟着附近的孩子们满山遍野地乱跑。

    我会告诉人鼬鼠的洞在哪儿,我会提着一条蛇的尾巴来吓唬隔壁的张阿姨,我知道哪里可以找到草莓,我能辨别有毒和无毒的菌子。

    但,假如有人问我一加一等于多少,我会不假思索地说等于一万。

     那时,爸爸在乡间的中学教书,我们都住在校内的宿合里,左右全是爸爸同事的眷属,孩子们总数约有五十几人,男孩子占绝大多数。

    虽然妈妈用尽心机想把我教育成一个斯斯文文的大家闺秀,可是我却一天比一天顽皮。

    我喜欢混在男孩子堆里,整天弄得像个泥猴。

    妈妈气起来就用戒尺打我一顿,但那不痛不痒的鞭打对我毫不奏效,只有两次,妈妈是真正狠揍我,一次为了我在张阿姨晒在外面的毛毯上撒尿,另一次就是为了阿福。

     阿福,他是老任的儿子,老任是学校里的清扫工人。

    阿福出身虽低微,却是校内孩子们的头儿,第一,他的年龄大个子大。

    第二,他已经念了乡间小学。

    第三,他有种任侠作风和英雄气概。

    第四,他有一个蛮不讲理而其凶无比的母亲,如果谁招惹了阿福,这位母亲会毫不犹豫地跑出来把那孩子揿在泥巴里窒息个半死。

    基于以上几种原因,阿福成了我们的领袖,但他却不大高兴跟我玩,因为我是女孩子,而且我太小了。

     那天,我们有七八个孩子在校园里放风筝,我拥有一个最漂亮也最大的虎头风筝,得意洋洋地向每个人显示。

    可是,当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风筝都飞得只剩了个小黑点,我这个漂亮的虎头风筝仍然在地下拖,我满头大汗地想把它放起来,可是无论我怎么跑,那风筝就不肯升过我的头顶。

    那些孩子们开始嘲笑我,我心里一急,就更拿那个风筝没办法了。

    这时阿福走了过来,他一直在看我们放风筝,因为他自己没有得放。

     “让我帮你放,小鹧鸪。

    ”他说。

     我迟疑了一下,就把线团交给了他,他迎着风就那么一抖,也没有怎么跑,风筝就飞了起来。

    我开始拍手欢呼,阿福一面松着线团,一面沿着校园兜圈子走,我跟在他后面叫: “还给我,我要自己放了!” 但他的兴趣来了,越走越快,就是不肯给我,我开始在他身后咒骂,别的孩子又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线绕在一棵大树枝上了,那棵大树长在围墙边上。

    我跳着脚叫骂: “你弄坏我的风筝了!你赔我风筝!” “别急,”阿福不慌不忙地说,“我爬到围墙上去给你解下来。

    ”围墙并不高,我们经常都爬在围墙上看星星的。

    阿福的意思是上了围墙,再从围墙上爬上树。

    当他爬上围墙,我也跟着爬了上去。

    可是,等不及阿福上树,绳子断了,那个漂亮的虎头风筝顺着风迅速地飞走了。

    我先还仰着头看,等到风筝连影子都没有了,我就“哇”地大哭了起来,跺着脚大哭大闹: “你赔我风筝,我的虎头风筝,你还我来!还我来!” “我做一个给你好了!”阿福说,多少有点沮丧和歉然。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我的虎头风筝!” “飞掉了有什么办法!”阿福说。

    孩子们都在围墙下幸灾乐祸地拍手。

    我气得头发昏,根本不曾思索地就把阿福推了一把,阿福本来就正准备下围墙,我一推他立即失去平衡,重重地跌在泥地上。

    一刹那间,我也吓了一跳,但是,一想阿福不会在乎这样摔一下的,我就下了围墙,还准备继续哭闹一番呢。

    但,阿福的样子使我怔住了,他苍白着脸爬起来,疼得龇牙咧嘴,一句话都不说,就摇摇摆摆地向他家走去。

    只一会儿,他的母亲就冲了出来,孩子们像看到妖怪似的逃走了,一面还叫着说: “是小鹧鸪推的!” 阿福的母亲拎住了我的耳朵,哭叫着说: “你个小杂种,还我阿福来,我跟你拼了!” 这场大骂直骂了半小时,直到妈妈闻风赶来,先把我从那